翠袖呆了呆。“为什么?”
“因为……”视线慢吞吞的-向前方那四骑,其中那副纤瘦挺直的背影,永远都透着一股令人受不了的高傲。“这件案子早就结了……”
“耶?”
“不但案子结了,刑部也已定谶,你们现在去找河南按察使又有何用?”
傻着脸,翠袖好半晌没反应,好像一时无法意会他到底在说什么。
大半晌过后,她终于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不会吧,真的迟了?”胆战心惊的咽了口唾沫,“那……那案子是下了什么判决?”她呐呐地问。
金日静一下。“人发配至黑龙江充军,家产亦充公。”
“什么?”翠袖拔尖嗓门惊叫。“只不过放了一点水,没有那么严重吧?”
“不只放水,他还贪污收贿,”金日轻轻道。“皇上向来对这种事深痛恶绝,因而没人敢站出来为他说项,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连累的。所以……”
他没机会把话说完,翠袖已然策骑狂奔向前,好像马尾巴着了火似的。
当翠袖慌慌张张的转告汪映蓝这件事时,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玉弘明和huáng希尧的神qíng都不太好看。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被利用了!
但当汪映蓝策缰往回走时,他们仍然跟了上来,奇怪的是,汪映蓝并不显得焦急或担心,依然非常冷静。
“金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但你如何会知道?”
金日耸耸肩。“汪姑娘忘了我是打哪儿来的了吗?”
“京城。”汪映蓝低喃。
“原来汪姑娘没忘。”金日笑吟吟的颔首。“在京里头,只要有门道,想打听消息并不难,有时候即便不去打听,也会有那话密犯贫或爱侃大山的家伙来找你甩片儿汤话,不花半点功夫便捡到消息,容易得很。”
“那么金公子估计家父何时会被押送启程?”
“这个嘛……”金日瞟翠袖一眼。“恐怕早就启程了。”
汪映蓝双唇抿了一下,旋即策缰掉转马头急奔而去,几个人相互看看,半声未吭,也随后追去。
不消问,汪映蓝肯定是要赶去看看是否真的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了,汪士-早已被押送往黑龙江去了!
但汪映蓝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难过与伤心,仿-那种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只顾马不停蹄的即刻赶回家,果然汪府已被抄家,汪夫人只好带着汪映蓝年幼的弟弟、妹妹暂时住到小客栈里去,人也病倒了。
在这年节前时分里,连家都没了,境况好不凄惨。
“汪姑娘,请你嫁给我,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虽说被利用,但huáng希尧仍是舍不下汪映蓝。
“不。”
“不?为什么?”从这句略显急躁的问话里,可以听得出温和的huáng希尧也有点恼火了。
也是,在这种窘境里,huáng希尧的请求等于是一口气解决了汪映蓝所有的问题,照说她应该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才是,谁知她连考虑一下都没有便断然拒绝,未免太下知好歹了。
“我是罪臣的子女,huáng大人绝不会允许你娶我。”汪映蓝语气平板的说。
窒了窒,huáng希尧的怒气顿时变泄气,因为汪映蓝说的确是事实,他不由得万分沮丧的落下目光,因此没留意到汪映蓝眸中飞快掠过一丝轻蔑与不屑,但另一个人注意到了。
“我没有那种顾虑。”
闻言,汪映蓝那双冷沉的眸子徐徐转注玉弘明,凝视片刻后,她还是摇头,吐出同样的回答。
“不。”
“为什么?”
“你的心机太深沉,我没办法相信你这个人。”
玉弘明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然而他并没有生气,依旧很平静。
“但你与我是同类人不是吗?”
“是吗?”汪映蓝淡然反问。
“虽然你极力隐藏自己,不过仍瞒不过我的眼睛,你是个冷漠又高傲的女人,不仅看不起男人,也看不起女人,甚至轻视自己的父母,更不认为这天下间会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得上你……”
嘴里说着话,玉弘明两眼始终盯住汪映蓝须臾不-,但后者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漠然望回他。
“但最起码,是你的父母生你、养你,因此为了他们,无论多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你都不会犹豫,也不在乎要牺牲自己,因为你不认为天底下还会有其他人值得你为他付出,或者珍惜你自己,既然如此,与其懵懵懂懂的度过一生,不如把父母给你的再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