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递了张条子给袁士弼,后者才看一眼就差点掉出眼珠子。
「这……这……」袁士弼猛抬头,震惊地瞪住金日。「你……你阿玛是……」
「是金禄,出了京,阿玛就是金禄。」金日笑得纯真又无邪。「还有,请先不要告诉翠袖,小婿想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袁士弼明白了,当即硬吞下惊骇,不再多语。
于是,七月底,翠袖依依不舍的拜别双亲,又跟三个妹妹抱头大哭一顿,而后跟着金日启程了。
「等等、等等,等等我呀!」
翠袖回头望着策马急追而来的人,惊讶得眼睛眨巴个不停。「巧佳?」
来骑勒缰停在翠袖的马旁。「你要跟你的夫婿回京?」
翠袖忐忑地吞了一下口水。「是。」
宋巧佳瞥一下金日,再看回翠袖,眼神有些古怪。
「既然期待你爹能提拔他,我还以为你会常住娘家呢,没想到再去找你,你娘却告诉我你要跟他们回京……」顿一顿。「更没想到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是呈请人民籍迁居外省不被允许,只好再回去吗?」
「呃……呃……」她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翠袖支支吾吾的不敢随便乱说,她这种迟疑的态度,反倒使宋巧佳认为自己猜得没错。
「那也没办法,虽然事与愿违,但既然都成亲了,你也只好跟他们回去罗!」
「……」她不说话比较好吧?
「好,那我跟你们一道进京。」宋巧佳的语气是命令式的qiáng迫口吻。
金日既然是满人,必定住内城,这是朝廷的规定,旗人与汉人必须分开居住,在京城里是旗人居内城,汉人居外城,除了大臣,谁也别想捞过界,所以翠袖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内城,因为她是满人的眷属。
相反的,她只不过是王承先的未婚妻,没凭没证的根本进不去,非得让翠袖他们当行李挟带进内城不可。
翠袖朝金日看去,后者点点头,她才对宋巧佳绽开轻快的笑靥。「好啊。」
她们又等了一会儿,另一骑才赶到,是宋巧佳的婢女月桃,然后再一起上路。
这年闰七月,又因为翠袖怀着身孕,行进速度不好太快,当他们终于回到京里时,已是下旬时分,入秋了……
比起江南的秋,北京的秋来得可早,也深浓得多,举目是远山金澄澄,脚底下落叶几许,枣子鸽蛋般大,雄蝉的啼唱撩起秋的意味儿,一点点沁凉,半醉般的清静,几分萧瑟,几丝愁绪。
同翠袖一样,宋巧佳也没来过京城,一进外城,两人就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频频发出惊奇的低呼。
不过一踏入内城,宋巧佳便逐渐失去声音,心神不定、眼神忐忑,仿佛担着什么心似的,在翠袖问了她一句话之后,她的脸色即刻变样,有点像闷透的枣儿gān,瑟瑟的,快发霉了。
「巧佳,要我们送你上王大人宅邸吗?」
宋巧佳咬住下唇。「不用,我……我自己去吧!」
「那……」翠袖迟疑地偷觑着金日。「如果……如果……」
金日轻哂,上前来。「倘若宋姑娘要找翠袖,可以先到天桥万明寺对面那家饭庄找小七,他自然会带你来见翠袖。」
于是,他们在缸瓦市分开,宋巧佳要转左走半盛胡同,翠袖他们要继续往前。
「夫君,额娘说他们住的跟我们很近呢!」
「是,只隔了一条胡同,贝子府的大门正对阿玛府邸的左便门。」
「真的好近!」翠袖惊叹。「那我们先上哪儿?」
「直接回贝子府,」金日不假思索地说。「我可不想回阿玛那儿让我那些碎嘴碎舌的弟妹们缠着我又掰又扯!」
他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一回到庄亲王府前,翠袖正在赞叹王府的恢弘广博,金日就急急忙忙把她扯进贝子府内,再下令仆人一一锁上大门、便门、后门,又唤来铁保、何伦泰和贝子府的康总管。
「我可警告你们,隔壁那座府里不管谁来都不准开门!」
三人相对一眼。
「可若是王爷和福晋要见呢?」
「不见!」
三人一听,差点当场哭出眼泪来。
「贝子爷,您别为难奴才了吧!」
金日失笑。「好好好,就他们两位可以,其它位阿哥或格格都不成!」
「是,贝子爷。」能保住老命最要紧,得罪人没关系!
「好,人都齐了?」
「都齐了,贝子爷。」
金日满意的点个头,转向翠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