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半晌后,她起身,径自离房而去。
她没有任何回应,但双颊上很清楚地又染上了两朵红晕,就因为那两抹红,自这日开始,每天清晨为她梳发挽髻横钗,就变成慕容羽段固定的习惯了。
就像每夜用过晚膳回房后,他总是会先尝试着说些烦恼的心事给她听,倘若她想听,他就会继续说给她听,她不想听,他就闭上嘴巴看他的书,她做她的女红;也像入睡前,他必定会环臂圈上她腰际,让她的背贴住他胸膛,之后再入睡。
不经意的动作,不经意的养成了习惯。
除此之外,他们夫妻之间很平淡,真的,好平淡好平淡,平淡得连相敬如宾都谈不上,就像人家所说的,淡如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其实那也怪不得他们,一个冷冷淡淡、一个生xing内敛;一个哑巴、一个沉默寡言,总之,一个冷、一个闷,两碗都是毫无温度的冷水,没有半丝火花,又如何燃烧得起来?然而,火,并不一定都是熊熊燃烧的,有的时候,燃烧是看不见的,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当一切都变成了灰烬,你才知道,,原来都在偷偷的闷烧着……
「娘,大嫂好久没梳头了耶!」
「……她有洗头。」
「可是没有梳头。」杜琴娘不再吭声,她又能说什么呢?
打从钱坤宣布她儿子这辈子只能做一个茫无神智的废人的翌日开始,她那可怜的媳妇儿就不再梳发了,只随便用一条绳子绑住那一头杂乱的长发,大家都看在眼里,也都装作没注意到。
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而且,娘,大嫂也都不管劭儿了呢!」
「劭儿有奶奶疼就够了!」杜琴娘极尽怜爱的亲亲宝贝孙子。「对不对啊?劭儿!」
「还有姑姑,姑姑也最疼劭儿了!」慕容雪伸长手想要抱孩子。「去!」杜琴娘一手抱紧了宝贝孙子,一手把女儿推开远远的。「去看看铺子里还缺什么,过两天就要开门做生意了,要是缺这少那的,看妳还能赚什么!」
「什么都不缺,就缺人手啦!」眼里啾着小侄儿,慕容雪不甘心地咕哝。
「妳爹又请了两个伙计,该够了!」
熬过最痛苦绝望的半个月后,慕容家一家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儿子,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始终是他们的儿子,只要他活着就好了。
于是,大家慢慢恢复到原来的生活,生命再艰苦,日子依旧要往下过,饭铺子又开始准备要开门做生意了,虽然少了慕容羽段和专心照顾他的默砚心,肯定会比之前更辛苦,但,人是活着的,只要愿意,怎样都能适应。
幸好,默砚心已然将卤味和五香牛ròu的秘方传授给他们了,光是靠这两样,就可以确保生意如同以往一样兴隆了。
他们甚至计划将来要整修铺子,多几张桌子,多赚点钱,日子就更安稳了。
然而,彷佛老天就是不想让他们过太慡似的,当他们定下心来要开始继续生活时,麻烦又找上门来了。就在饭铺子重新开张的前一日,一家人聚集在饭铺子里,一边闲聊,一边提早准备卤味和牛ròu,想说翌日可以轻松一点,不然多了两个新手伙计,难保不会手忙脚乱的气走了客人。
「啊,砚心,妳也来了!正好,帮我尝尝,是不是八角放太多了?」
连默砚心都带着慕容羽段来了,虽然慕容羽段只是一脸空白,毫无反应的坐在那里,但是,他还活生生的和他们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劭儿好可爱喔,脸儿红扑扑的,五官jīng致姣美,真的好漂亮耶!」
「就是,昨儿个陶婶还说要是我们忙不过来,她可以帮我们带,免费的。」
「才不给她带呢,要给她偷了怎么办?」
「嗯嗯,我就是这么跟她回的。」
「不是吧,娘,您真的跟她这么回?」
「是实话呀,不然该怎么回?」
「那陶婶儿一定气死了!」
「没。」
「没吗?」「没,她说:『好嘛,那不偷,给我认gān孙子总可以吧?』」一阵寂静,随之一片哄堂大笑。
「陶婶儿真的想偷耶!」就在这一片愉悦的笑声中,蓦而……
「二叔!二叔!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忽闻铺子外传来慌张的求救声,众人不由面面相觎,错愕之余,连忙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样?
「大嫂、月枫,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会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