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果然没有骗她呢!以后她可以爬到爹爹头上尽qíng撒野了。
「爹爹,吃完糖葫芦再去喝绿豆糖水好不好?」
「小乖乖,零食不可以吃太多,待晌午用过餐后再……」
「不嘛,不嘛,人家吃完糖葫芦就要喝嘛!」
「好好好,吃完糖葫芦就喝,吃完糖葫芦就喝,唉,真是拿你没辙!」
嘻嘻嘻,爹爹果真是一只纸老虎耶!
好,将来等她长大以后,她也要找一个同爹爹一样的纸老虎作夫婿,那样她就可以一辈子耀武扬威下去了。
清明时节雪霁冰消,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汴京在繁荣热闹的街道市集中渲染出chūn天的活跃,特别是东大街上的苏府,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人来人往的宅邸内,处处挂满了大红灯笼,喜联贴在每一副门楣上,奴仆婢女在喧嚷中张罗着,个个忙得挥汗如雨,里里外外跑个不停,看这光景,是苏府主人苏俊彦「又」要娶老婆了。
在这一片沸腾的气氛中,整座苏府仅有西厢房是唯一的宁静地,琥珀的闺房便在西厢房里。
闺阁内,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模糊人影,十五岁的琥珀撅着艳红的唇瓣,满心窝囊。在这儿住了将近五年,再过几天,与苏俊彦拜过堂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迁入苏府主人的卧室里,订了两回亲,这回她总算能嫁出去了,但是……
房门忽地砰一声打开,不必回头看,甚而想都不必想,琥珀便知来者何人是也──除了她那个尖酸刻薄又长脸长舌的未来婆婆之外还会有谁?
小心翼翼地做出最沉静优雅的姿态,琥珀离开梳妆台转身盈盈下拜。
「琥珀见过老夫人。」
苏老夫人先是回以傲慢的冷哼,然后大马金刀地在燕几旁落坐,板着一张皱纹满布的巫婆脸,开始她每日的例行公事──三从四德的唠叨……不,训话,千篇一律的内容,一字不改,半句不变,五年如一日,琥珀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记住,形如你这等相貌奇丑又一无是处的女人,亏得我儿肯娶你进门,算得是你祖上积德才有此等福分,你最好牢记我苏家对你的恩泽,成亲后,切记相夫教子之道,谨遵三从与四德,对夫要妻屈妇顺,对婆婆我要唯命是从……」
琥珀一边唯唯诺诺,一边低头翻白眼,还吐舌头作鬼脸。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是封建时代为人子女者的宿命,婚事必须由父母决定,媒人撮合而成,琥珀的第一桩婚事便是这样订定下来的。虽然那年她不过刚满十岁,不料新丧妻室的苏俊彦年近不惑竟然肖想老牛吃嫩糙,妻丧未满七七四十九便大剌剌地上门来求亲,还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高姿态,嚣张得不得了。
想到要将宝贝独生女嫁给这么一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老不修,她爹亲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于是仓卒将琥珀许配给自己的属下,也是知jiāo好友的儿子,准备待她及笄后再让他们成亲,以杜绝苏俊彦的痴心妄想。
「贤侄,我把最宝贵的独生女jiāo给你了,将来你可要好生对待她呀!」
「伯父请放心,侄儿敢以生命起誓,必然不会亏待琥珀妹妹的。不过想那苏俊彦是皇后的亲表兄,伯父不担心会惹出什么问题吗?」
「不必担心,皇后位虽尊,可还有个历四朝的沈贵太妃在呀!即便是皇后,也不敢不尊沈贵太妃几分吧?何况皇后生xing恭敬,谨守礼仪,必然不敢违逆沈贵太妃的意旨。」
「啊,对喔!我差点忘了,沈贵太妃也是伯父的亲戚呢!」
「算起来,我该叫贵太妃一声表姑婆。哼哼哼,这下子我看那个苏俊彦还能如何,他的儿子都比琥珀大上好几岁,居然敢妄想我的女儿,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确然,他在朝中已是众人不齿的jian佞之徒,没想到竟亦如此色胆包天。」
「一想到那贼徒得知琥珀已然定亲之后,他会是何等又气又恨却又莫可奈何,本将军就想大笑三声。」
说着说着,两人真的大笑起来了,还不只三声,是好几百声。谁知不过半年,她父亲和未婚夫的笑声犹在南宫府里回dàng,岳婿两人便在同一场对西夏的战事中丧生,琥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望门寡,而且还是一个举目无亲的望门寡。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好巧不巧,这年沈贵太妃亦崩殂,暗喜不已的苏俊彦一面烧香拜佛感激上天的恩赐,一面赶紧敦请皇后表妹大力帮忙,于是父丧不到半个月,琥珀再一次身不由主地定下了第二门亲事,由皇帝赐婚,将她许配给老不修苏俊彦为继室,然后苏俊彦便得意洋洋地把她接回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