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可能认为我爸爸是个无qíng的人,其实并不,爸爸为人是死硬了一点,教导我们也极为严格,但那并不表示他无qíng……”
他稍微停顿一下。“当年他才十八岁就跟着国军退守到台湾来,当时每一位官兵都满怀期待能够早日回到大陆,但是一年年过去,希望愈来愈渺小,有人gān脆在这里娶老婆落地生根,但我爸爸不肯,因为他在大陆还有一位未婚妻……”
他苦笑。“结果到了他四十五岁时,才辗转得知他的未婚妻早就嫁给别人了,爸爸这才死心娶了一个年轻他二十岁的台湾女人──我妈妈。瞧,我爸爸并非无qíng的人,不是吗?”
等了将近三十年,还不够有qíng吗?
方静恩拚命点头,于震凡又笑了。
“其实爸爸最疼爱的就是修凡,因为他认为未成年的孩子的健康理当由父母负责,修凡却在国中时因感染急xing肺炎而留下后遗症,使他无法进入军校,爸爸对修凡感到十分歉疚,因此也格外疼爱他……”
唔,不知道是怎么个疼爱法?方静恩暗忖。
“两年前,修凡突然宣布说他要退修博士学位,还要离开家里,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快死了,他要牺牲一切去救她……”于震凡叹气。“他需要两千八百万,我们帮不了他,因为在那不久前,我们才刚东挪西借又抵押房子筹了一千多万借给我舅舅还高利贷的债……”
景气不好,大家都过得很辛苦啊!
“当时我爸爸真的很伤心,因为他帮不了修凡。然后,修凡说他要去做男公关以换取两千八百万,那是败坏门风的行为,为了保全于家的家声,他请求爸爸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但我爸爸坚持不肯,爸爸说只要不愧良心,管别人怎么说……”
酷!方静恩赞叹。
“可是修凡更坚持,他不愿家人因他的任xing行为而必须承受他人的闲言闲语,于是,他在爸爸房前跪了三天三夜,说爸爸不点头他就不起来,爸爸舍不得,终于掉着眼泪点头了……”
方静恩捂着嘴,红了眼。
“修凡还要求爸爸、妈妈在他摆脱男公关的身份之前,千万不要见他,因为他没脸见爸爸、妈妈,之后,修凡就离开于家了,但是我家里的每一个人心里始终都挂着他,直到现在,家里的饭桌上都还摆着他的碗筷,我们……都在等他回家……”
方静恩猛然蒙上脸痛哭。
为了她!
只为了她一个人!
她害了多少人伤心、害了多少人痛苦,只为了她想活下去,她想继续快乐的生命,她真值得那么多吗?
修,修,你真的太傻了呀!
关上病房门,方静恩熊熊回身,双眼盯住病chuáng上的人,慢条斯理的踱过去,表qíng不太慡。
“为什么叫你哥哥不要再来看你了?”
“他们是军人,跟男公关扯上关系不好。”
鬼扯!
不过没关系,她会常常打电话给他们,转告于修凡的事好让他们放心,还会传送很多很多照片到他弟弟的电脑。
“修,你想吃点什么吗?”方静恩问,顺势坐上chuáng沿。
“我什么都吃不下,”于修凡取下眼镜放在chuáng头柜上,倦乏的阖上眼。“只想睡觉。”
看样子他得吊上好一阵子点滴了。
“那你出院后要回家吗?”
“当然。”
他懂“家”的意思吗?
“我说的是你爸妈的家。”
“我还不能回去。”
“那到我家。”
“不可能。”
“为什么?我家有鬼,你怕鬼?”
“……”
“好吧,那我去五条通包两个男公关到我家!”
于修凡睁眼,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静,我真的很困,让我睡一下好吗?”
见他好像真的快睁不开眼了,方静恩忙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你睡、你睡!”
他一闭上眼,她的眼珠子就开始团团乱转起来了。
医生说他出院回家疗养时,最重要的是休息和适当的饮食,休息没问题,但饮食……他根本没有食yù,肯定会gān脆都不吃,所以非得有人盯着他不可。
要他回爸妈家,他不能回去;就算她不在意到他的住处去照顾他,但俱乐部有规定,女xing不能进男公关的宿舍,为的是避免不必要的纠纷,这点她可以理解,因此也不好意思要求他们为她破例,他们也不一定肯为她破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