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杜允唐站在毓婉身后钳制住她疯狂的动作,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是周家bī死了你母亲,与你何gān?”
毓婉闭上眼睛,泪流满面:“是我,是我bī死了我的母亲,我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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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我们陪同佟老太太一行人顺利的来到佟苑,历经风雨的佟苑比我想象还要残破,历经了抗日战争,国共内战,建国后,又曾将此地租赁给寻常百姓,改革开放前后总共更换过几批居民,直到最近才定为事迹保护建筑保护起来。佟苑能在近百年历史中保留原来面目已是不易,那些残败的墙壁和脱落的红漆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佟老太太由孙子推着轮椅走进这座生她养她二十几年的家,她一寸寸的抚摸斑驳油漆的大门,而后又眯着眼睛看佟苑的门匾,门匾的年代并不久远,刚刚从香港空运上海挂上的,黑色底漆金色大字写得格外刚毅硬朗,据那位曾在电话里与我通话的买家说,这块匾,是那个人写的。
我仔细打量正看匾的佟老太太,她似乎也觉出了什么,混沌的双眼盯着佟苑两个字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叹口气,“走吧。”
我走上前,蹲在她身边:“这个匾……”
“挺好。”她从容的点点头,示意旁边的孙子将氧气袋为自己戴上。
我还想提问,可见到她用力吸氧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也许,她知道这个字是他写的,也许,不知道。
实际上,已经不必bī问了,她不想说,我们又何必去在老人面前掀开过往伤疤呢?我扶住老人的轮椅,一步步与她一同迈入那个风雨飘摇的1923年。
☆、风雨飘摇上
1923年,上海
1923年是个多事之年,年初先是京汉铁路罢工,1200公里的铁路线全面瘫痪,三日后直系军阀吴佩孚武力镇压,京汉铁路酿成“二七惨案”,随后孙总理在广州重新只需成大元帅府,直面北方军阀,京城又发生军警闹饷时间,冯玉祥率兵包围了国务院,没出五月,临城又发生了火车劫案,仿佛整个大中国都在逐步走向动dàng。
毓婉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眼看即将临盆,人也懒惰起来。杜允唐忙于重建纱厂,又谈下了几件合作,杜家实业虽不如以前却也在社会动dàng的夹fèng里逐渐恢复元气中。
大哥允威见杜允唐如此辛苦,便催促母亲翠琳跟父亲说些好话让他接手几样生意,只是碍于妻子是黎家人,杜瑞达对黎家已有成见,杜凌氏又控制二房极严,总不能真正得以施展,心中憋着气等待机会。
机会还未等来,先来了一位杜家的不速之客,她的身上牵动了太多的相关利益,致使其一出现,整个杜家陷入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中。
杜若欢,二十四岁,毓婉从杜家人口中从未知晓这个女儿的存在。静静打量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腼腆带有一丝胆怯,微微涨红的面庞似乎对融进杜家上下有些惶恐。
这样的事,毓婉只在一些老人口中听说过。
无非就是当年的翠琳生育一子后又在杜凌氏身后追生一女,杜凌氏不想二房多添左膀右臂为求自保买通了为其接生的产婆将孩子带出去掐死,不料产婆准备捂死孩子时,发觉其甜美可爱不忍下手,就将其送到乡下没有子女的人抚养。如今恰逢战乱,乡下的养父母因劳成疾前后离世,这个已经改名换姓的女孩子几经周转又找回了杜家。
身上的印记,杜凌氏为了买通产婆的金钗,还有肖似翠琳的样貌都可对此陈年往事佐证,原本以为可以凭借手段将此事平息的杜凌氏第一次反被自己所作所为噬咬,杜瑞达bào怒,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砸烂了所有家具。
这就是他追求的革新家庭,一个处处透露着腐朽气息,一个处处还存留封建余味的家庭,这样只能在过去老式家庭里出现的妻妾迫害如今活生生摆在眼前,所庆幸的是,那个被换走的婴孩还能存活,而不是被扼杀在襁褓里。
他不会借此休掉杜凌氏,但她再想凭借原配身份掌控任何事已经是不可能了。人前维持相敬如宾已经是杜瑞达对杜凌氏最难堪的惩戒,从此大房有可能因此一落不振,而因此被连累的杜允唐和毓婉却有苦说不出。
“你先吃些点心吧,明日叫师傅上门来,我带你做几身衣裳。”毓婉对杜若欢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这样容易羞涩的女孩子虽然没见过世面,却本着一颗感恩的心,她并不因为翠琳是她母亲而格外憎恨大妈所生的杜允唐和毓婉,她待每个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听到毓婉的话,她才敢拿起一块点心抿在嘴里,而后羞涩的笑:“二嫂,你不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