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乐公主面上一惊,手上的青瓷茶碗堕落在地,一地láng籍碎片。她看着我,眼中有昭然的恨意,不再掩藏。
我得意地笑,她却忽然狠狠撞向桌角,整个人跌在地上,脸上因为剧痛而泛着青白,捂着小腹,双腿流淌的血液浸湿了裙角……
“无痕,你好狠……就算我再怎么对不起你,可是孩子是无辜的……”香乐公主声泪俱下,提高了声音说。湿润的目光中,却有一丝只有我能读懂的真正的怨恨。
我猛地回头,伴随着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刚刚走进来的城晚,笑容一瞬间僵住。
“城晚这次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城晚俯身扶她,香乐公主倚在他怀里,虽然痛楚,眼神中仍是溢满眷恋,她抓着他的衣角,苍白的脸上沁出汗珠,说,“无痕这么做,是因为那日我在后花园撞破了她跟文希的jianqíng……她说文希是她的,她不容许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城晚惊愕地看向我,眼中的疑惑,痛楚和难以置信纠结在一起,如同两把软剑,直直刺进我心里。就算他再相信我,也不可能不怀疑,跟自己最亲近的姐姐,用腹中生命所做的指控。
“花无痕,你敢说一句,你跟文希不是早就相识?”香乐公主的泪水,混合着汗水簌簌落下,眼中深处却满是取胜的决心。这是很锋利的一种爱,我自问永远也做不到。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我亦做不到,在城晚面前若无其事地欺骗他。
城晚直直地看着我,目光沉黯下来。
“如果不是有私qíng,又为何要在人前隐瞒?花无痕,我亲眼看到你在后花园里让文希带你走。你敢说你跟他之间不是有私qíng?”香乐公主瞥一眼城晚苍白的侧脸,不失时机地说。
“是又怎么样?”珠帘碰撞,文希姿态娴雅地从暖阁的方向走来,似乎早把房里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自信笑容,此时此刻,却让我莫名想起曾在书中看过的一句谚语。
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
七
莲若来看我,这些日子来,她一直住在捅外文希府上。见我这里灰尘扑扑,盆花都是蔫的。叹道,“无痕,这里这样凄凉,你忍得了么?”
我扬唇一笑,“这花锦宫,昔日甚得君心,所以客似云来。现在圣意不再,再冷落凄凉也是应该的,又何来什么感伤。”说着,拈一朵枝头开得正艳的梨花,说,“chūn天不过是短短数月,对花来说却是漫长一生。暖日尽了,花就要凋了,难道不认命么。”
世人都说,狐狸伶俐无比,善媚惑人,可我却是懵懂无知的。几百年的修炼,心机历练比之人类十几岁的女子,尚且不如。其实区区几年的光景,对我来说,不过短暂一瞬。可是因为有了城晚,意义也变得不同,都好像是前半生的事。
最终伤得体无完肤,我才知道,人类的世界,根本不是皑皑冰原和苍茫青苔可以比拟的。
四季更迭,天气再变幻莫测,又怎及得上人心的反复无常。
那日,文希从珠帘后出现,从此官至丞相,在朝中的地位,愈加重了。——他只说了一个有关前朝的秘密,便让城晚束手就擒。可见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而我和香乐公主,也都不过是棋子。
城晚并非老皇帝所亲生,而是皇后为了用子嗣保全自己在宫中的地位,生下了与乐师
的孩子。那个乐师被皇后赐毒酒那一幕,碰巧被年幼的香乐公主看到,所以从小她便知道,这个弟弟,并非与自己血脉相连。
而香乐公主腹中的孩子,也并非属于文希。那日文希与城晚对饮,将喝醉的城晚送往香乐公主的香闺,香乐公主服了迷药,对词也是懵懂不知。
这两桩,任何一件传出去,都是惊天的宫廷丑闻。文希轻摇折扇,说,连城晚,其实你并不是个热衷权势的人。与无痕一起吟风弄月,恐怕是你最向往的眷侣生活。那么,臣愿为你分担朝政,也一并承诺,不会让今天发生之事传出去半句。
皇室最重视的便是声誉,城晚也断不会允许有人有半点玷污先皇后的名节。便用荣华富贵,跟文希jiāo换了这个秘密。
而我,也在城晚临别漠然的目光中知道,他对我,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他以为是我与文希联手布下今天的局。而我也
的确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