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上乾坤顶来送妹妹连佩沙妮的。虽然心里明知很可能会在这里见到她,可在四目相对的一瞬,他还是有些心惊。
花飞雪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却还是那么的美,即使站在诸多姿色各异的美人中间,依然如此出众。这时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女子,四下看看,做一个端庄的笑容,“没想到大清早的,这里竟然这般热闹。”
那女子生得一双上挑的杏眼,五官明丽无懈可击。在场众人却纷纷暗自心想:果然美人是不能比的。这水域静斋大弟子江弄玉天生美貌,当真万里挑一,但在盐帮花飞雪面前,还是高下立见。
——可见天下第一美人之名,果然并非làng得虚名。
江弄玉处事圆滑,可是名门子弟,眉目中总有几分倨傲,目光落在连佩沙朗身上,骤然想起那夜在树林里的一场恶战,皱眉惊道,“是你!”
那是她生平少数几次láng狈落败的经历,竟然要靠声东击西的才能脱身。而且更加让她无法容忍的是,这位连家寨大公子竟然在她面前盛赞花飞雪的美貌,心狠手辣地对自己大打出手,却总是用那种眷恋倾慕的眼光看着她,这让从小被捧惯了的江弄玉觉得挫败而屈rǔ。
只是此时,大庭广众,却并非是一个翻旧账的好时机。
连佩沙朗朝她笑笑,露出一个浅浅的漂亮的酒窝,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这么快又见面了,江姑娘。”
江弄玉冷然一笑,看一眼靠在他身边打瞌睡的连佩沙妮,说,“我将与令妹一同在这乾坤顶上度过三个月的时光,说来也真是有缘。”她挑衅地看他一眼,颇有深意说,“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花飞雪在心里暗叹一声,江湖恩怨,循环往复,那夜结下的梁子,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因果。那么自己欠连佩沙朗的,看来也马上要还了。
果然听见连佩沙朗哈哈一笑,说,“江姑娘太客气了。舍妹若有什么事,花飞雪自会帮我看顾她的,用不要劳烦江姑娘费心了。”
江弄玉瞥了花飞雪一眼,小声哼了一声,“果然你们是一路的。”
花飞雪早有被卷进这些争端的觉悟,当下也不说什么,只道,“听说剩下的三居之中,江姑娘选的是迎chūn居,我方才选了雪冬,那么留给沙妮妹妹的便是秋jú了。我们还是先进住处安顿好,然后再做打算。”
江弄玉心中郁结难抒,便拿小事发难,“听说这四居分配的规矩,是先到者先选,我改变主意,想选那雪冬居了。欧阳嬷嬷,您是商府的府司,您说这合不合规矩?”
江弄玉把话头抛给站在角落里的欧阳嬷嬷。说来也巧,此刻在场众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恩怨,唯有她俩之间是没有瓜葛的。
花飞雪看着欧阳嬷嬷,嫣然一笑,说,“其实要是说早晚,我是比江姑娘早到一些的。——这一点,欧阳嬷嬷和她身后的小僮都可以证明。”
欧阳嬷嬷面色一滞,想起昨夜的事,到底是她心虚,现在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沉吟未答。
花飞雪一双美目扫过江弄玉身后,很快收回来,又说,“事实如何,终究是不可以含糊的,我必须要跟你讲清楚。不过这雪冬居,江姑娘若是喜欢,让给你倒是也可以。大家有缘同聚乾坤顶,何必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这时,园内不知是谁惊讶且恭敬地喊了一声,“参见门主!”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躬身行礼,园子里霎时静了下来。
乾坤门门主洛乾坤,相当于武林中的九五至尊,多少人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一辈子,也没机会亲眼见他一面。所以这些凤毛麟角的小辈们,艺高归艺高,胆大归胆大,乍然亲眼见到名震天下的武林盟主,也都还是很敬畏的。
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袭玄色锦袍,脸庞瘦削,细长的眉眼四周堆着些小小细纹,依然眸若寒星,依稀可以推断出当年风流倜傥的少年模样。岁月无qíng,此刻却已是声若洪钟,威严与慈祥并存,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在那几位陌生女子处稍作盘桓,便不动声色地移开,笑着说道:“诸位不必多礼。”
这时,从他身后走出一个脸庞素净的年轻男子,拱手道:“诸位都是在武林中崭露头角的新秀,今日得见,小可甚感荣幸。”目光四下扫了扫,笑笑说,“忘了自我介绍,小可乃是新上任的武府府司——陈西口,乾坤顶上的人都叫我大师兄。你们叫我小陈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