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门敞开着,雨珠子斜进屋里来,寒凉湿润的夜风里,一盏烛火艰难地摇曳着。
花飞雪往旁边靠了靠,轻声道,“你不去追么?”
秋公子这才把手从她腰上松开,沉吟道:“方才,对不住了。”
房间里一时又静下来。风chuī得那两扇门板啪啪地打在门框上。
“方才那个场面,即便你不那样说……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深更半夜,她一个女子藏在他的chuáng上,本来就是百口莫辩的事qíng,因此,后面再说什么也就不重要了。花飞雪转身细细抚平了被褥上的褶皱,走过去把门关了,再取下炉上的小铜壶,斟了一杯热茶给秋公子,说,“今晚你也累了,早点歇了吧。”说罢,拿起立在角落里的油纸伞便要走。
“等等。”他看着她心平气和的做了这些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不由一怔。为何这个女子如此与众不同。这样的雨夜,他坐在榻上,忽然伸手扼住她的腕,用有些霸道的,并不是在征求意见的口吻说:“陪我多待一会儿。”
花飞雪想了想,便在他身边坐下了,望着桌上一盏摇曳的橘色烛火,没有说话。
秋公子有一张无可挑剔的侧脸,棱角分明如冠玉一般。他望着前方,忽然说道:“我是不是太绝qíng了些?”
花飞雪答:“长痛不如短痛,看得出那位姑娘已然对你qíng根深种。若是流水无qíng,不如早些说明白的好。”
秋公子忽然转过头来看她,那双眼睛犹如深邃的墨玉,沉甸甸的,他说:“那么你,愿不愿做我未来的妻子?”
花飞雪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着实把话题转换得太快。
因为惊愕而微微上卷的睫毛,粉雕玉琢的五官,构成她此刻无辜又美丽的表qíng,花飞雪定了定神,勉力一笑,说,“瞬之,你是在同我说笑?”
秋公子没有说话,只是双目沉沉地将她望着。
“我是已有婚约在身的人……虽然那洛千秋未必入得了我的眼,可我终究是为他而来。”花飞雪避开他的目光,正色答道。
秋公子听了这话,俊美脸上绽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温润而莫测。
他这笑容让花飞雪感到无措,双颊缓缓浮上一层桃花色的红晕,道:“你方才是说着玩的,我也不会当真。”
秋公子将她的手握了握,站起身,说,“时候不早了,你今晚就歇在这里吧。”他拿起那把青色油纸伞往门口走去,道:“明晚我再来看你。”
他走了以后,花飞雪chuī灭了烛火,和衣躺下,掌心仿佛还留有他的温度。
想起那日在彤鸢雪庐中箫音绝世的玉面公子……还记得他chuī的那首《念奴娇》。
“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呜咽处如鸟shòu哀鸣,悠扬处如风过千帆,真真是天籁绝音。
暗夜里,花飞雪不由轻叹了一声。
本以为不会再见,却在这里重逢,只是身份转换之后,都已经是身不由己,再不能像初见时那般坦然相待了。
这一晚,她又做了同样的梦。
……自己似有若无的童年,以及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仿佛都是一场幻象……可是那种感觉却无比真实。
那种无忧无虑的……酣梦一般的幸福感觉,是她在记事以后再也不曾拥有过的。
清晨梦醒,天色还没有大亮。
花飞雪平躺在chuáng上,怔怔地出神。忽然披了斗篷翻身下chuáng,打开房门,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她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方才的梦,就像是一剂**,亦或一杯浓酒,让人飘飘若仙,短暂地忘了现实。难怪有诗人会说“但愿长醉不复醒”。
这时,忽有一个男子自后抱住她,不算很紧,却将她整个人箍在其中。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心中骤然一动,但却没有挣扎。
这是一个yīn霾的清晨,阳光很浅很薄,给四周景物笼罩上一层暗淡的光。他的体温隔着衣衫缕缕渗透过来,微醺,迷醉,与梦境中的感觉如此相似。
殷若月!她没有回头,却清晰地知道是他!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揶揄,一边收紧双臂,抱紧了她,说:“这么老实?不像你啊。”
花飞雪没有回头,可是自他抱住她的第一秒起,她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仔细算起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一次他还扮作僧人,用了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