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的看着刘恒,他亦拧眉看着我,谁也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还想辩解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灵犀低沉的声音。
“奴婢不用代王和王后娘娘劳神了,奴婢顾念小主们,今生都不会出宫的。”说罢跪倒叩首,怦怦作响,然后就俯身在地不肯起来。
未曾料到她站在身后,我们的对话没有半点避讳,却被她听了个全部。
刘恒有些默然,无声的看着跪倒在脚边的灵犀,又抬眼看我。我满目怜惜的盯着地面上的她,搜刮了肠肚却说不出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在这儿守着罢!”刘恒沉声道,掀前襟迈步走出殿门,无声的离去。
我知道他是在为灵犀保全了颜面,没有深说其它。我抬手将灵犀搀起,又按住她和我并坐于榻上,另吩咐了奶娘带走了孩子们。
蹙眉沉吟许久,思索着如何不要伤到她,还能给她以安慰的话,轻声长叹道:“你也不必如此,你们明明都是相互有qíng意的,这点你我都知,今日何必如此负气?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即便是在汉宫服役也该是出宫嫁人的年纪了。若是你们有qíng,管他那么许多?他现在许是闹些别扭,本宫就让代王赐婚,他必须娶你过门。虽说是迫于皇命难违,毕竟你俩是有qíng意的,婚后想来也是美满的,你说呢?”
灵犀惨然一笑:“他对奴婢何来的qíng意,不过是奴婢自己不争气罢了,不怨其它。娘娘,奴婢在这儿诚心诚意的跟您发个誓,奴婢终生不嫁,一辈子守着娘娘和小主。”
我伸手捂住她的嘴,道:“莫说这样的傻话,你不嫁了难道本宫就高兴了?”
她低头不语,只是揉搓着衣角。
见此我有些戚戚然,“他这样,许是为猜疑本宫所故,看来本宫耽误你了。”
灵犀瘦削得双肩有些抖动,抬起头来眼底含泪说:“娘娘也不用这样说,奴婢服侍娘娘都是自愿的,如今即便是他愿意了,奴婢也是不愿的,莫要为此伤了娘娘的心。”
一番话让我唏嘘不已,灵犀这是变着法子宽慰我心,哪个适龄女子肯舍弃自己爱人愿意长留宫中的?如此看来杜战此次确实伤了灵犀的心。
再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只能无声的陪她静坐。
也许以我们的身份本就不该爱上代国的男人,他们从不肯完全相信我们,我们也总想尽了办法暗自隐瞒着他们诸多隐qíng,这来来往往中彼此都受到了伤害,最好的做法无非大家都死了心,就不会再痛。
虽是这么说,心底却有些凄惶,真能死了心么?心都死了,人还能活么?
夜深露凉,纱帘轻轻飞扬。我披散着发,横俯在刘恒的胸口,懒散惬意,嘴边的笑容灿如星辰。
他也是斜卧淡淡的笑着,熟悉的男子气息随着腰间的双臂将我包围。
“你又在笑什么,总是莫测的模样?”他轻声的问。
我抿嘴,笑而不答,他见我不说,惩罚般埋首在我颈项肆意的轻咬,一阵苏麻微痒让我几乎招架不住,只得告饶,“好了,嫔妾说还不成,周夫人今天来过。”
这一句激起他不耐,敛去笑容,起身离开我的肩膀,将身体后靠在chuáng榻冷冷说:“她来做什么?”
“其实无非是些家常,不过也有些要事。”我见他神色恼怒,说的小心翼翼。
“如果是为周氏的事就不用说了。”刘恒闭眼假寐。
我长叹一声。静静躺在他的身侧。
周氏初入宫时颇得薄太后的喜欢,但因为刘恒总不召幸,心便慌了,偷偷的将此事告诉了母亲。偏拿周夫人又不是个省事的,寻了个蛊方,说压在枕下可得代王喜爱。这本是术士荒谬的方子,岂料这两个毫无见识的女子竟把此事儿做了,怎知后宫之中到处是有心人,知晓后告密到代王那里。震怒后派人去查,与周氏宫中抓个现行。巫蛊之事正是宫中大忌,刘恒想因此重罚周氏一门,被我苦苦拦住,最终只将周氏幽闭,并没有牵连周氏父子,周夫人见未迁怒以为此事有缓,所以今日又进宫来求我。
其实求qíng遭拒是我意料之中,虽有遗憾却又难免自嘲。独宠之名已经落定,我又何必枉做好人,即便真的求成了,怕是周夫人也未必肯感谢我。
“你倒是该担心自己,本王看着你又瘦了些,身子总是弱弱的,可是武儿劳你太多?明日叫奶娘带了去。”刘恒停顿片刻,关切着问。
我笑着说:“武儿已经够省事的了,相对于启儿来说,他不知要好上多少。”
刘恒收紧环在我腰的双臂,轻俯在我耳畔,柔声说:“那就自己注意将养些,摸着总是一把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