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的话还没出口,灌婴已经说了出来:“圣上仁德人尽皆知,老臣不能看天下苍生蒙难,所以请行,望圣上答应老臣。”
能站出来已是不易,能说出这一番话更是值得褒奖。
刘恒的仁德在此时为灌婴话所激,一道圣旨直传京城。
灌婴老将军主动请战,封为平北元帅,手持虎符,统领三军。杜战将军认先锋将军,随军平叛。凡参加平叛诸位将士均晋爵三等,安置家室重金。“
杜战走的那天,灵犀摔落了手中的茶杯。
远远的听着角号齐鸣,却不肯随我登上高高的城墙送别三军将士。
这是文帝三年的chūn,和去年的秋一样暖意融融。
①高祖死后,吕氏临朝听政,冒顿欺母寡帝少,修书给吕雉,“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翻译过来就是,你死了丈夫,我死了妻子,既然两个人都不快乐,何不在一起生活?这是大大的羞rǔ了当时的太后,但因匈奴qiáng大,吕雉不能动手,只能回信说“单于不忘敝邑,赐之以书,敝邑恐惧,退日自图,年老气衰,发齿堕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淤,敝邑无罪,宜在见赦窃有御车二乘,马二驷,以奉常驾。”即:收到了单于的信,我很有些忧虑,年纪打了,发齿也脱落了,行动更是不便。不如送过去两辆御车和马儿陪伴侍奉着你吧。吕雉不亢不卑的回答甚得冒顿的敬佩,于是再次命人赔礼认错。但这仍是汉朝的耻rǔ,被后世所痛恨。
刘恒送别三军时泪撒城墙,那是隐忍多年的他第一次落泪。
楼阁之上我立于身披甲胄的他的身边,震撼于眼前的飒慡铁骑,连层层叠叠站立于我们身后的宝色华盖也被他们轻易夺去了光彩。
长安城门外是大汉的疆土,任由这些热血满腔的少壮男儿去驰骋。
刘恒仍是直立着。连日来的疲累在看见下面一面大大的黑色滚着金边的旗帜后,一扫而空。那赫赫飘扬的是所有人的骄傲,也是刘恒皇位稳定的仰仗。
一个鲜红钢硬的“汉”字已经让所有在场的男子挺直了腰杆,更让下面的兵将们如cháo水般欢呼。
震天的誓言振dàng着京城内外人们的心,这些将要远去喋血的将士们,将用他们的银盔铁甲,锋刀利剑为天下众生拼出一个活路。
我被这样的气势窒住,文固然能为黎民带来富足,可是武更能保家国安危。
从前的厌恶血腥的我,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也许世间的事好坏难辨,江山成就如果缺少了厮杀就只能眼睁睁的等着灭亡。
心有些莫名的异样,似乎知道了斡旋朝政最深层的秘密。
伸手,摸索到刘恒宽大衣袖。我倾身看去,他缄默的凝望着下方的激奋,手却惊人的冰凉。
我们想的还是不同。
身为帝王的他更加担忧的就是,武能斩杀敌人,驱赶入侵,却也能颠覆朝堂。
当武调转了矛头,就变成了双刃,朝着里外,变成了最骇人的武器。
该怎么办?刘恒凛毅的面庞,有着莫名的紧张。
城下的罐婴老元帅在旁人的搀扶下翻身下马,与神采张扬跳脱的杜战一起登上高高的城墙。
杜战踏地有声,灌婴虚弱摇晃,仿佛已经证明了刘恒放杜战一搏的决心。
灌婴的声名作为出兵的保证,而真正马踏北疆的将是杜战。
他终于成为了大汉最为重用的武人,灵犀萦绕梦回的傲岸身影再回长安时将是盖世英雄。
“吾皇万岁!”威严遒劲的声音落在地上溅起来,扫落了刘恒的担忧。
杜战白衣银甲,虽然单膝跪地,却仍是巍然如山。
刘恒紧走两步,相伴十多年亲密无间的他们如今已经分隔遥远。
黑与白之间,更是君与臣的关系。
“勿忘。”别有深意的两个字在刘恒轻轻说来让人心生凄惶。
此一去,两难忘,杜战肩负了家国,刘恒不能不放,不得不放。
“臣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杜战抱拳当胸,铮铮重声应答着刘恒的托付。
刘恒满意的颌了颌首。回头看我。
我轻轻走上前,身上所佩德珠玉轻悄相击,动听悦耳。
杜战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闪着刚毅。
伸出手,一块灵芝型的美玉躺卧在凝白手心。
“这是灵犀托本宫转jiāo给杜将军的,她说,来日若能从刀山血海里回还,以此表qíng。”再婉转的话也说的明白。若是能凯旋,我以灵犀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