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着眼前的丽人,问道:“何事?尹美人?”
尹美人笑了笑,霞飞双颊:“嫔妾和母后娘娘说呢,皇后娘娘好福气,三个子嗣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嫔妾看着甚是喜欢,想……若是母后娘娘允许,嫔妾想留住一个在紫萧宫住上几天。”
我手中刚刚端起的茶杯,拿起又放下,幽细了语声说道“尹美人过奖了,这三个孩子,武儿太小,每日需本宫哄着睡觉,启儿么?他认chuáng,若离了太子宫怕是一天也不安稳。馆陶都是很听话的,不如馆陶如何。”说罢我抬手唤过馆陶,“嫖儿,你可愿去尹美人那里住上几天?”
馆陶轻哼一声,将下颚指着尹姬,说道:“我怕做噩梦被妖jīng吓到!”
只这一句,已让尹姬张开的樱唇冻住。
我的笑意加深,细声呵斥着馆陶:“怎么可以这样无礼?”
尹姬尴尬的笑了笑,说:“娘娘不必动气,不过是小孩子开的玩笑罢了。”
“尹美人不生气就好,这孩子也让本宫宠溺坏了。”我悠然侧目看着太后。
她似乎更乐于我们的jiāo锋,靠在椅背,轻轻阖着双眼。
先分了宠爱,再来夺取我的孩子是么?
若是一不小心是不是最后会轻易被废?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自保些,以免顺了你们的心意?
冷冷的笑,让对面的尹姬有些惶恐,知道怕就好。毕竟曾经风雨江山的是我,不是你,再美再年轻又能如何?
huáng雀之急,不容一日耽搁,而我却拖了许久。
凌霄殿上,夜夜畅美的歌声,仿佛天下最凉滑的丝带捆缚住我的喉咙,紧紧,软软,却越勒越窒住呼吸。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宫人们都换上了凉快的夏衣。而我仍穿着夹袍,只因为抵不住的冷。从心底透骨的冷。
我很少让人掌灯,因为未央宫不需要灯火。那样煦暖是我无力承受的。还是冰冷点吧,至少能让水一直平稳下去。
那歌声还在响,却被门外渐大的喧嚣声掩盖,我有些不耐,我已经躲避如此。为何还要扰我清静?
“娘娘,娘娘,若是今日奴婢见不到您,奴婢就死在未央宫。”那声尖锐的喊叫,让我霍然转身。殿堂深远,能如此清晰听见,她必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想死?我轻轻重复着,淡淡一笑,冰冷的深宫,谁不想死,只是死要死的有点价值。
一阵脚步声响,灵犀快步走了进来,迟疑了一下子,yù言又止。我不动声色,等着她斟酌好话语。
“娘娘,门外是锦墨姑娘的贴身宫娥鸩儿。”灵犀总会挑出来最伤不到我的话说给我听,只是今日,却是不能了。
我一怔,锦墨,锦墨已经好久没有来未央宫哭泣了。
生病的那段时间几乎是天天的跪在外面,三个时辰,不,甚至更多。
最近好像少了,尤其是有了尹姬曼妙歌声后,她似乎再没有来过。
听得执事的宫娥说,刘恒夜夜住在紫箫殿,锦墨那再也没去过。
如今这般又是为什么?是对手出现了,开始寻求扶持是么?
我蹙着眉头。再恨也不过一时吧,尤其是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恨慢慢也变得平静。
低头抚弄着面前的梳子,上面布满了掉落的青丝。
“为什么?”这三个字已经带了些软弱。
“鸩儿说,让您去锦辰宫看看,她不敢说别的。”灵犀仍是低声细语,面容的平静越来越像极了我。
我起身,将那梳子拍在桌案上:“凭什么要本宫去?”凭什么认为我会去?
灵犀不动声色的又轻轻补了一句:“鸩儿身上全是血污。”
啪的一声,细致的长梳被我拦腰折断。
心寒烦乱,百味杂陈。一丝细不可闻的叹息出自我的感慨。
“备车辇吧,本宫去趟锦晨宫!”神色还是冷淡,心却抖了起来。
迈出殿门时,我轻易看见了门口跪俯的鸩儿,青白色的宫娥夏衣上带着斑斑点点的暗黑血迹。
“鸩儿是么?”我轻声问道。
“是,皇后娘娘。”她小心翼翼,微颤的双环发髻透露着她的恐惧。
我回头看着灵犀吩咐道:“送训诫司吧!”
说罢连头都不会,直接登上车辇。
忠心固然可嘉,只是不该喧哗未央宫。我再不理世事,也不会容个小小宫娥在我的门口轻易rǔ秽喧闹。
踏入锦晨宫时,静悄悄的。原本锦墨身边就没有什么随侍的宫娥,如今去了鸩儿,更加冷清了。
两个粗使的小宫娥似乎没与预想到我会突然而至,神色都慌张无比。
我不理会她们,迈上台阶,伸手用力推开厚重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