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及此处眼眉间杂着即将成为母亲的幸福,面旁闪烁着动人的羞怯。
“嫔妾惶恐,这都是嫔妾的错,早该来朝贺的,只是那时带罪,怕连累了王后娘娘,况且带罪被禁暄晖殿身边无一长物,空手前来,总有些不好意思。”我解释着原因,对她对我,却不愿正视不肯前来的原因。
她定定的看我半晌,笑得有些勉qiáng:“妹妹果然容貌清丽,难怪深得代王喜爱,昨夜本宫听代王身边的内侍说,代王冒雨去暄晖殿探望妹妹,是么?”
我一怔,回味着她的话,心中大惊,忙起身跪拜:“嫔妾知罪,请王后娘娘从严发落。”
她酸酸一笑,“治什么罪好呢?就罚你常年贴身随侍代王罢!”
“王后娘娘说笑了,嫔妾惶恐。”我怀疑她的大度,唯恐是计,只小心翼翼回答。
“本宫怎么会是说笑?本宫说的全部是真心话。”说到这里她回视身边宫娥,众人明了,轻声摒退殿外。
“承蒙太后娘娘厚爱,去年秋季遴选本宫得幸,入主安宁宫,这天大的荣耀也不过是归功于本宫哥哥,本宫深知代王志向远大,非安且偷生之辈。无奈本宫才疏学浅,定国安邦皆不能鼎力相助。从妹妹初进宫,本宫的哥哥就曾提及过你,叫本宫小心提防。只是几次相见后本宫却别有他感,你谦忍聪慧,胸怀沟壑,若代王能得你相助必然事半功倍,恳请妹妹莫要为了本宫心存芥蒂,尽心辅佐代王,本宫将会感激不尽。”
一番话说的她泪水涟涟。
我几疑自己听错,愕然看了看她,缓了许久,心中才渐渐回过味儿来,是怎样的浓深爱眷才能做到如此,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可以选择放手,甚至卑微的恳求那个入侵者,我感叹,自己无法如此舍身忘我。
我起身背对着她,不让杜王后看见我脸上的动容,硬着声音说:“代王仁德宽厚,纯孝知礼,天必爱之,无须任何人帮忙辅助。王后娘娘还是省下心思照顾好自身罢!”
不等她阻拦,我疾步走出大殿,凝重压抑的空气让我头晕沉沉的,灵犀见我面色苍白已知不好,急忙上前搀扶住我。
我低身轻轻趴在她的肩头,虚弱的说:“走!离开这里,我不舒服。”
灵犀不问其他,只是搀我前行。
惊恸顿时蔓延全身,在空落的躯体中回dàng,激得心也痛了,装满苦意。
我是谁,我又该怎么办?
自那日从安宁宫回来后我就缠绵于病榻,病qíng时好时坏,承淑宫来往的御医晃花了人眼,对我却依然束手无策,每日泡在药海中,糙药苦涩的味道飘溢在大殿内外,让人心也变得苦起来。
刘恒偶尔前来探望也只是默默坐着,我无力起身,索xing扭过脸去不与他相见,他也不qiáng求,常常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不动。虽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他的沉稳呼吸,也给我带来些许心安。
冬至,薄太后赐宴阖宫欢庆,我因病不能前往,薄太后吩咐宫人赏了些菜送来,我吩咐灵犀替我去宁寿宫叩谢太后恩典,回身又把这些菜赏了宫中为年关忙碌的内侍和宫娥。
过完冬至,又到新年。原该喜气洋洋的新年也因为没有了雪的点缀少了些气氛,承淑宫的门口被灵犀装点一番,用些红布悬挂想讨个吉利,但我的病qíng却还是没有起色。
迟来几个月的大雪终于还是姗姗而至,飘飘洒洒,漫天遍地,承淑宫里的宫人们都因畏寒躲了起来,灵犀频频将头探出窗外,又缩手呵气跺着脚,我会心一笑:“可是想玩儿了?等雪停了,就放你出去。”
她回头,笑着嗔怪我:“奴婢哪里是想玩了,不过是想看看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娘娘的病也不见好转,又碰上大雪,不利于养病。”
“哪里就那么金贵了?以前下雪的时候……”本想说还打过雪仗,又觉得不妥,突然顿住。以前,以前在汉宫曾经和刘盈嫣儿在雪后玩耍的qíng景已经印刻于心,怕是忘不掉了。历经生死,再过年关,又是大雪,人却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可好,他能否撑过这严寒冬日?
灵犀见我的神qíng惨然,知我心中黯黯,故作顽皮逗我开怀:“以前?以前奴婢在家的时候还吃过雪团呢,那叫一个凉阿!现在奴婢老了,身子骨不行了,跑出去取个东西都嫌冷。”说到这里她还故意将手反翦过身去做个驼背的样子,咳嗽着。
我欣慰笑着,领了她的qíng。探头张望,因隔窗看不见雪花,我撑起身子道:“把窗子开大些。”
“不行,娘娘的身子受不得凉”她不依,横在窗前不肯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