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威严的乾元殿内,一chuáng柔美芙蓉榻摆在右侧,落地的青纱遮于榻前。
站立满堂的文武百官全部错愕着,愤然着,碍于周相尚未有所疑议,不得不压下满腹怨言。
只是我仍然虚弱,无力的双手,撑不起软绵的身子,无奈的偎坐在榻上,隔上青纱,接受着如芒如刺的目光。
刘恒唤宫娥为我倒水,拿丝帕的声音一次次打断臣官的启事。我惊慌无措,却不能开口推却。
终周相勃然大怒,一双霜染长眉巍巍颤动,上前一步,抱笏板进言:“代王虽年幼,却该知为王者应清明自省,不应耽迷于女色。祖训有言,朝堂之上,君臣议事,后宫不得gān政,代王带内宫聆听朝政有违祖训规制,荒唐的很。”
刘恒淡然,只是轻笑:“丞相不必生气,窦氏身体微恙不能随身服侍,本王又总是记挂在心,无法安心理事,只好将她带上来,让本王安心打理朝政。并且她不曾说话,哪来的gān政?”
杜战右手站立,目光深邃,复杂难懂,当刘恒如此回答周相时,他更是嘴角轻带一丝冷意。
这才是烈火油烹,以前怕刘盈的宠爱让后宫宫人心生嫉妒,唯恐烈火油烹存生难熬,现在想想实在好笑,直到今日我i才真正尝到被人架在火炉之上烧烤油煎的滋味。
此时我只能喜怒不动,敛了眉目垂下头,摒住了呼吸。
“老臣惶恐!臣以为,朝堂是代国的朝堂,她是吕太后赏赐的良家子,不应不防,另来,即便窦氏不曾说话,她的耳朵也会给代国带来诸多的祸害。”周岭仍不罢休,说得不紧不慢,面容凛然。
“那依得周相所言,即便窦氏已经身为本王妃嫔也不能不防咯,或者本王应该立即杀了她以正代国威仪?”刘恒笑得冷然,让人不寒而栗。
“臣觉得至少不能让这个女子出现在朝堂之上。”周相霍然抬头,目光直bī刘恒。
好个跋扈的周相,欺刘恒年幼便如此欺凌。刘恒虽有不是,他也越了臣子该有的规矩。我记在心头,想要张口说话,却被刘恒拍案之声震住。
“如果本王偏要呢?”声音之厉,让周相和杜将军都愣了愣神。周相见刘恒动怒,顿时面容涨得青紫,也放大声量回答道:“那就请代王先杀了老臣。”
百余人的朝堂一时间寂静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乎不闻。
刘恒与周相对持着,我悄然掀起纱帘一角,从侧看去,刘恒牙关紧咬,腮部鼓起,喉咙不停的吞咽着,双手紧握捶于御案,身形紧绷,仿佛一瞬即会上前拔刀将周岭斩杀。
周相双目抬视,胸前飘舞着雪白胡须,颈项直挺,只等与代王来杀。
我心中定下主意,轻咳几声,掀开纱幔,手脚忙乱着爬下座榻,苍白的面庞配以白衣,愈发显现我的虚弱。
执事的宫娥见我虚弱摇晃上前搀扶,我拂袖甩开她的双手,一步步走向周岭。
百官睁大了双眼,看着我诡异的举动。
周相则怒目横视,睨眼看着我,一丝不屑挂在嘴角。
我对他俯身施礼,他将头扭向左侧,我旋即转身,迎对着他再次施礼,他不屑,转头右侧,重重鼻音哼斥出声,我笑而不语,又转身向右。
身后百官的深吸凉气之声此起彼伏。
如此坚持,几番下来他也无奈放弃,只是口吐妖孽两字,尽显他的心意。
我深深下拜,不再挪转,“周相敬请息怒,嫔妾想问周相一事,不知是否该讲?”
“说!”他的声音夹杂着怒气。
“如今先帝驾崩,新帝刚刚即位,代国可有危险?”我含笑抬眸,与周岭对望。
“自是危险!只是也轮不到你管!”周相面容凌厉,后半句更是提高了声调。
“嫔妾以为,自是危险,就应该代国君臣上下团结一心,互相扶助,共渡难关。当今之计,在于隐忍,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此时君臣不和传到上面,知道的是君臣商议嫔妾一点小事,若是有不懂事的把这传成君臣之间已有间隙,岂不误会?周相功勋卓著,心系代国安危,这些必是比嫔妾想的深远,嫔妾在周相面前卖弄了。”我低头又拜,却不起身,只是俯在地上。
大殿又是一片寂静,我垂首,周相的表qíng如何不得而知。没有人说话,我也就无法起身,我静静的躬腰候着。
啪啪几声清脆的掌声,刘恒绕过桌案,迈步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扶起。
他转过身,对周相深鞠一躬,我走到刘恒身后,也随身下拜。
“丞相息怒了,本王错了!丞相一番心意,本王却不领qíng,还与您争执,实在万分不该,望丞相念在本王尚且年幼,不妥之处多多包涵罢!”说罢掀前襟yù施礼跪拜。我在身后也随之再次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