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其它,我起身挪着酸麻的双腿走到茶案旁坐下,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轻轻的抿,一股沁凉顺喉而下,激得全身都跟着紧张起来。
她静静坐我下手旁,端起那茶看看,怒气直升,抬手将杯中茶水扬于地面,重重的将杯子墩在桌上。
“太后娘娘让我们抄写符咒,我们无所怨言,只是不能用这冷茶馊水对付我们,我们好歹也是有位分的后宫,凭什么如此?”
我漠漠的看着那茶水在石砖上一点一点晕开,幽幽的说“妹妹还是入乡随俗罢,此时咱们已经不是身处汉宫,我们既然是代国的嫔妃,就要服从代国的宫规矩,太后娘娘也有她的意思。”
那日立世子之事,薄太后用意昭显,现在也不过让我们愈加知道长幼尊卑。一年过去了,汉宫对我们已经慢慢淡忘,很少过问,所以她才会寻到这个机会严加管教。薄太后在汉宫时吕后手下所受的屈rǔ,怕是要一项一项还回来,既让我们往后的日子捱得辛苦,又不能挑出毛病惹怒汉宫。
放下手中茶杯,眺望窗外,晨光中仍带些灰暗,微风拂过,chuī得抄写用的huáng纸呼啦呼啦作响,我叹了口气:“接着抄罢,快要天亮了。”
我起身走向桌案,身后传来乔美人的声音:“他们都说姐姐胸有沟壑,能否对妹妹指点一二?”
手中动作停止,缓缓回头看她,笑得诡异:“你不怕下场如同许氏夏氏?”
乔秀晴昂着头,笑着说:“即便是后宫之中盛传太多,妹妹也相信姐姐不会那么做,即便真的做了也是她们罪有应得。”
好个伶牙俐齿,却不让人讨厌。她与夏雨岚不同,并不是一味的阿谀,话中别有深意的她必是与我相通的。我会心一笑说:“如今对咱们来说最有用的就是赶快把符咒抄完。”说罢笑吟吟重新拾过毛笔,躬身抄写。
乔氏默然站立片刻,也有些顿悟,走到我身边拿过纸币,开始临写起来。
如我们这样的境地哪里还用得上沟壑,只是不要无端因为耽误进程受罚就好,如果及时抄写完毕,薄太后肯将我们放还便是最好的结果,哪里还敢奢求其它。
杜王后的病qíng月余才有些好转,我们也因为她的好转被放,各自回宫,不过我仍然每日过来问安,乔氏与我颇有默契,我来她走,她到我回,在安宁宫很少碰面。
“妹妹辛苦了,本宫听说,那些日子多亏了几位妹妹辛苦抄写符咒才换回本宫xing命,心底实在感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杜王后此时已经能端坐榻上,与我闲聊着家常。
我笑了笑:“王后娘娘的话嫔妾惶恐,哪里辛苦了,嫔妾也是希望娘娘能够早日好转。”
奶娘抱来世子笑盈盈的站在榻前,杜王后伸手接过,面带慈爱逗弄着怀中的熙儿,我起身上前一同逗弄,熙儿面圆红嫩,一双眸子随光转动,看向我处,我笑着拍拍他的小手,他伸手yù抓,却是抓空,逗得我们呵呵作笑。
对着杜王后和熙儿,我一时间有些恍神,好似嫣儿抱着刘恭与我嬉笑,同样的景象,人却都不见了。不知今日的嫣儿可好,她能否适应太后的生活,刘恭呢?他是否也好,离开汉宫时他还是呱呱婴孩儿,如今该会说话了罢?
灵犀有时会与汉宫联系,我却从不问她以何方式。既然已选择信任,我执著如此,当然她也会将新近知道的讯息统统相告于我,我却很少予以置评。已经远离就应该决意忘却所有,只是可怜了锦墨,纷纷杂杂中全无她的一丝消息。不知是吕太后故意隐瞒,还是灵犀怕我担心,话语中从不提及此事。我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每日在心中默念,希望她一切安好。
殿门外执事的宫娥进来道:“镇国将军杜战殿外等着觐见王后娘娘。”
杜王后听罢格外高兴,忙唤人前去奉迎。我笑着起身,端整了衣袖,对杜王后深施一礼说:“嫔妾不宜会见外男,请王后娘娘恕罪,嫔妾先行告退。”
“都是自家亲人倒也无妨,更何况,你们也是见过的,从汉宫来得一路也算相处过,不必回避。”杜王后拉我坐下,我见推诿不下,只得垂首坐下。
一身银光闪熠向内走来。进入内宫,他不曾兵甲尽卸,足见刘恒对他的优渥相待。他身上沉重的盔甲撞击声有别于脂粉流香,透着刚毅硬朗,让人眉目开阔。
杜战先按君臣之礼与杜王后相见,杜王后受礼,复又以兄妹之礼相还。随后我起身站立,杜战未有准备,抬眼见我也在,慌乱之中又重复以君臣之礼与我下拜,我也格外施礼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