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首默不作声,站里在皇后身边,小心翼翼等着皇后的回答,回眸给锦墨使个眼色,她端过几样jīng致茶点放在皇后和陈夫人的黑漆飞檐翘矶上。
我接手端起那如意攒花云纹的盖碗送到皇后面前。
坐在正中凤榻上的皇后并不说话,只是端过我奉的茶,轻轻地chuī了chuī,噙了一口,抬头看向陈夫人:“是本宫不要她来的,每天来来往往烦得很,你们几个姐妹是本宫喜欢的,当然希望能天天看见。”
陈夫人听罢,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原本就jīng心妆点过的面庞顿时神采飞扬,对那余八子略翘起下颌,似乎在显示连皇后都需仰仗于她,地位与众不同,那余八子也是个乖觉的人,立刻端起茶碗,轻轻向前颌首颇有恭迎之意,一付谦卑模样。
只是这话内的意思似乎又让陈夫人有所不甘,qiáng扯着笑容说:“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未免太没规矩了些。”
嫣儿整整自己的袍袖,雀凫毛织成的大红的外衣,领口袖口皆是团凤。
她总是不耐烦地问我为什么要穿的这般的厚重,我笑而不答。
皇后年幼,少有威仪,衣服发式皆是武器,加上脸上淡淡的妆容,皇后看上去也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如此一来说起话来也硬气些。
不过她对陈氏的回答倒是让我暗笑不已,我没想到嫣儿能答的如此巧妙,看来她越来越适应了后宫中的生活。
“听说陈夫人的毓华宫里皇上赏赐的jú花开的不错,本宫这里什么赏赐都没有,你不妨有空送来些给本宫,本宫嫌这里太素净了。”皇后岔开话题。
“自然自然,是嫔妾疏忽了,皇后娘娘勿怪。”陈夫人惶恐得几乎忘记了那王美人的事。
皇后开口要东西的事让她心惊,多年来的宫中争斗使她万事都多了些提防,每句话,每个动作都会让她兀自猜疑许久。而今日被皇后这样岔开,她的脸色也随之暗下去,不做声息。
余八子更是惊恐万分,低头转动手中的茶杯,指尖微微颤动。
嫣儿给我个眼色,努了努小嘴说道“本宫累了,你们在这多玩会儿,本宫去休息了。”我立刻搀扶了皇后yù转身离去。
端量这样qíng景,那陈夫人和余八子也只能各自起身尴尬告退。
我和嫣儿走到内殿,一起大笑着扑到chuáng榻上,嫣儿因为穿的厚重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它们和她的笑容一起闪光,嫣儿说:“清漪姐姐,你看见她们的脸没有,都气得拧变了形。”我点头,撑不住大笑。
突然嫣儿没了笑色:“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要管皇帝舅舅睡在哪里呢?有什么好处吗?”
我无语,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对嫣儿说这男女qíng事。大婚至今两个月了,皇帝只是召见嫣儿玩笑逗乐,却未再提侍寝,不知道皇上心思如何。每想到皇上就会想起那微风chuī卷纱幔的寂夜,那温润如水的男子注视我的目光。我竭力不去回想,却总无时无刻不悄然涌出,无法淡忘。
我手拿罗帕轻拭她的额头揩去汗水,徐徐笑道:“许是想多些珠宝赏赐,皇后不必在意。”
平时里我与嫣儿相处融洽,她常常喊我清漪姐姐,让我也唤她嫣儿,我不允,却拗不过她的磨人,遂同意私下里叫,不得让旁人听见,这时候我叫她皇后,她眼睛顿时暗了暗,知道又是我有所隐瞒,即便再问也不会跟她表露实qíng,索xing也不追问,抢过帕子自己叠玩。
锦墨从外殿探头,忽的一下,我瞟见笑着问:“有事?做什么探头探脑的样子?”
她吐了吐舌尖,笑着说:“刚刚皇上身边的福公公遣人来说,让今天未央宫准备迎驾呢,听娘娘笑得开心没敢进来。”
我笑:“那还不快准备?对了,锦墨,你去挑些木芙蓉,我有用。”
“哦”应答一声,转身就跑,我急忙赶上说:“小心,仔细跌了腿。”
她笑着却没有减慢速度,这丫头真是急xing子。
既然皇上要临幸未央宫,自然要把嫣儿妆扮一番,殿内的宫娥太监们都忙碌起来,打扫庭院,摆饰内殿,我则为嫣儿梳妆换裳。
一切准备停当,在内殿也熏上皇上驾临时才用的龙涎香。
我扶嫣儿坐在榻上等待,又派了名小太监去宫门口张望。
更漏仿佛滞住般,许久不见动静。
捱到三更时分,皇上仍然没来,想必是不会来了,嫣儿坐在榻上头频频点下昏昏yù睡,我实在不忍,卸下她的钗环,拉过被子让她先行休息。
我走到院子里,嘱咐了锦墨她们先去休息,留两个上夜的太监和宫女,我则坐在殿门口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