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点头,与我一同走回地面。登上车辇后,我再度回头张望,他笑着问我:“怎么,可是你不舍得这里用来练兵?”
我睨他一眼:“国家大事,岂能容嫔妾小气?更何况,嫔妾此生只求六块板子围个棺椁就行了,无论哪里!”
他伸袖拍打我手,“不许你瞎说,即便那样,也只许你在本王身后。”
我笑着,望着窗外景色再不言语,他也有些懊悔失言,也不肯说话。
一路颠簸,寂静无声,回到行宫。
不过两日,馆陶就开始哭闹不止,只寻那未曾跟来的奶娘,无奈之下我只得离开刘恒回王宫。
一路上我默想着陵寝的样子,手在裙摆上比划着。
驶进宫门,又换成小辇,抬至聆清殿外回廊,我屏退了跟随的内侍,独自一人抱着嫖儿徐徐走回聆清殿。
灵犀接到了门上消息,快步跑出来,察看我的表qíng似已得手,轻轻将馆陶抱走jiāo给奶娘,再服侍我更换衣饰。
我歪在榻上,任由她摆弄,紧抿双唇,面色惨白。
灵犀见此,只默默无声为我擦洗,端水,不敢再问其它。
长叹一声,我横下心,命灵犀拿来丝帛画笔。
我依照着记忆,点点画来。
后又将这丝帛装于细管,命灵犀如此如此。灵犀点头,躬身退下,做好准备。
夜,墨染一般,漆黑不见五指,连星辰也都躲得一gān二净。一身黑衣,偷偷摸至宫墙边,蹑住手脚不住的回头张望。见四周无人后,小心从怀中掏出鸽子,那鸽子已经被丝线缠住了嘴,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那人摸摸它的头顶,将它高高举起,用力扬手,鸽子立刻腾身而起,绕天空盘旋一周,展翅向东南方飞去。
那黑衣人见此,一颗心安然放下,转身回转。却不料身后登时火光骤亮,一鸣响箭呼啸从头顶掠过,那鸽子应声落地,呼啦啦有人快步跑去捡起。
黑衣人见境况不妙急忙yù跑,却被人用力反翦擒住,火光摇曳照亮她的面孔,灵犀。
而身后的杜战神色漠然,一身银甲刺人眼目。
灵犀也不挣扎,只随他手劲而走。
乾元殿内,灯火通明,刘恒面带倦容斜坐在宝座。
我直直跪在地上,不亢不卑。灵犀则被反翦了双手,绑在柱子上,杜战在我左手边站立,高高在上却看不清楚表qíng。
“说罢。”这两个字,刘恒用了许久才说出,语声中更是带着伤心和疲倦,像是个累极了的人。
我仍是低头,不肯分辨半句。
灵犀哭喊着:“代王明鉴,这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娘娘她什么都不知晓。”
杜战冷哼一声。灵犀哭得更甚。
“你怎么说?”不必抬头我知他是在问我。
“嫔妾不敢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晓。”我心中微酸,答的模糊。
“好!好!好!”刘恒拊掌大笑“那你又该如何和本王解释这些呢?”他随手一指,染血的鸽子静静躺在托盘上,脚上环着信筒。
我端然抬起脸庞:“那只是一只鸽子而已,代王让嫔妾解释什么?”
刘恒怒气骤起,深吸口气,身子也向后仰坐,他不曾料到证据确凿下,我还会如此冥顽。
我粲然一笑:“嫔妾有句话问代王,代王可是想听?”
他直视于我,咬紧了牙,硬生生的挤出一个字:“说!”
“嫔妾当日被囚禁在暄晖宫时,代王曾允诺给嫔妾,永不相问,一世都不会问。不知今日代王许给嫔妾的诺言可还有效否?”我沉静的说,也直视于他,不肯闪避。
他顿时语塞,思索一下,面色变得沉重。
时间慢慢的流逝,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他抬起头,凝视我的双眼,眼底含意复杂。随后径直走到鸽子处,解下脚下信筒,双指用力揉捻着,再缓缓走到我身边,躬身靠近我,低声问:“现在本王只要你一句实话。”
我淡定笑着回答:“嫔妾说给代王的就是实话,嫔妾与此事没有丝毫关系。”
“好!”他猛地起身,扬手将那信筒扔向燃着的烛火。
我心落地,长吁口气,嘴角扬起一丝明晃晃的笑意。
忽然眼前银光一闪,伸手将那信筒接住,杜战轰然俯身下跪,不等大家回过神,一个用力已将手中信筒捏碎,以极快速度从中抽出丝帛。
灵犀一声惊呼,我也立即起身站立。
杜战的表qíng却随着丝帛展开变得yīn晴不定。
那是一封家书,是灵犀的家书,写给自家姐妹,信中充满了思念之qíng,另带着小女儿qíng态,写下了对杜战的qíng意,如此一来全部都落入杜战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