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执事的宫娥将我搀扶起,让我端坐一旁。
“今日哀家叫众爱卿来,是有些事qíng想与你们商量。说来这些本都是后宫事,不过因为窦氏身份特殊也只能不按寻常规矩来处置。”波太后的声音厚重幽远,沉稳中不见一丝慌乱。
我低头不语,心中揣揣难安。那日张御医的幕后指使仍不知是谁,今日薄太后却又摆出此般架势所谓何故?她是想要用我激起群臣的非议么?这样一来,就可以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毁掉上次对我的承诺?
下方一片哗然,大家听到此处已经能猜想到究竟是何事了。只是他们却没有一人敢站起表明自己的意见。
“杜王后病逝,后宫首位不宜缺席太久。窦氏虽然来自汉宫,为人却恭顺贤良,所以哀家的意思是封她为王后,以慰杜王后在天之灵。不知道杜将军意下如何?”
这句话转的突兀,我心一沉。她这是想激杜战起身反对么?
“劳请太后娘娘询问,末将惶恐。这些都是代王家事,原也不用与臣等商量,任由太后娘娘决断,末将无话可说。末将只能告罪替杜王后谢谢太后娘娘。”
杜战的推诿超出了薄太后的计划,她有些语意迟疑“那……杜将军是觉得此事可行了?”
我直起腰身,等着杜战的答话,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威胁到刘熙的世子之位,但刚刚一番话杜战却是明显的放我一马,难道那日的张御医不是他指派的?
“末将惶恐,末将认为代王的决议末将一定悉心遵循。”杜战扬着眉,目光坚毅,端量过去似乎没有其他隐qíng。
“哦?杜将军果然忠心,那周卿家呢?”薄太后转问的极快,又将疑问送到周岭面前。
当下面群臣听到询问周相时,纷纷在面容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周岭与我不和已久,满朝皆知,此事在他这儿必不能通过。
“老臣有些话要先告个罪。还望太后娘娘,代王,窦娘娘见谅。”周岭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
只消他这一句,我就心凉了半截。
“臣以为,后宫之事,实不应该拿到朝堂上讲。寻常百姓人家中儿女亲事皆有父母做主。立窦氏为继后行与不行,妥与不妥,都看太后娘娘如何是想,老臣无法来参议。”说罢周岭躬身又再施礼。
我压制住心底浮升的笑意,好个老谋深算的周岭,又把此事踢给了薄太后。
此时大殿寂静无声,数百双眼睛都盯着那方竹帘。行与不行,端看薄太后怎样回答了。
周岭的计谋果然周全,想那周氏入宫不过月余,根基仍有不稳。既然已经没有希望染指后位,就必须先靠上我这棵yīn凉大树。只等周氏立稳了脚跟,周岭必会为他孙女再将我扳倒铺平了道路。
薄太后许久没有出声,我面无表qíng的端坐在椅子上,敛低眉目,谁也不看。
成败只此一瞬间,却已知道了结果。
“既然众卿家都这么想,那哀家也顺从你们的意思,册封窦氏为继后,礼辅大夫着手准备。窦氏,你也回去好好准备罢。既然无事,众卿家也都退了罢。”薄太后的声音有些倦意,内里还稍夹杂些许不满。
我闻言躬身站起,恭敬的深施一礼:“嫔妾恭送太后娘娘。”
至此皆大欢喜,只是薄太后却要人搀扶了才走出竹帘。
册封大典安排在二月初一,本来应该避讳过杜王后百日至少还要等三个月,薄太后却执意要立即cao办。我心知肚明她的意思,却不能不答应。
“明日就要册封了,你现在在想什么?”刘恒让我侧卧在他胸前,轻轻为我梳拢着耳边鬓发。
许久不曾来乾元殿了,自从新人进宫,我便执意不肯来此。刘恒坳不过我,想起我时再晚的深夜也只能摆驾聆清殿。今晚与我来说是个纪念,从此我可以不必再等候传唤,只须像一个深安于室的妻子等候丈夫的归来。
“嫔妾在想杜王后,嫔妾恐怕自己做不到像她那样。”我说的是真心话。杜王后才是真正的王后,她不求功利,只是一心的辅佐代王,忽略了自身。
“宜君是个难得的女人,本王也舍不得。”他的面部有些沉痛,似乎在追忆往事,我内心有些懊悔,又陷进来了。
下腹的胀痛越来越qiáng,我硬硬的挺着,勉qiáng笑着对刘恒说:“嫔妾要代王答应嫔妾一件事。此事对代王来说不大,对嫔妾而言却是重过天去。”
“哦?那你说来听听。”他的神色转为好奇。
“明日册封大典,代王必是要端坐在上方宝座的,嫔妾则在下面跪着等代王册封,明日嫔妾要代王站着册封,然后下来同嫔妾一同登上宝座。”这不是撒娇嗔笑,而是我心底的坚持。刘恒的回答会让我下定某些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