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利于凌家的财富,我们无需排队,无需叫号,只允许进两个人,我们俩不约而同的走向彩超室,他的手始终攥着我,紧紧的,比铁钳还用力。看来,他真的很担心孩子的xing别。我苦笑一下,眼睛垂下,只望着踌躇的脚尖。
门外等着范阿姨,凌棠远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我平躺在观察椅上,冰冷的仪器带着最后的希冀慢慢探查,医生温柔的说:“你看看,这个就是你的宝宝。”
我的目光顺着她的手势看去,模糊的黑色屏幕上,小东西正在酣睡,手放在脸侧,像在和我打招呼,又像是在揉摸自己的脸蛋,轻轻动着。
医生轻声细语跟我解释,“宝宝在睡觉。”
凌棠远缓缓的站起来,背过身去,秀长的双眼一分一秒都不愿离开电视屏幕,我望着他,他望着宝宝。
所有的一切都僵持了,没人动。
“这个是小手,这个是小脚丫,宝宝很长,应该像爸爸。”医生见我们表qíng怪异,赶紧补充。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宝宝的存在。从孕吐开始,他/她始终是安静沉默的,凌棠远说她/他一定是和我一样不爱说话的宝宝,而范阿姨总担心会不会胎死腹中催促我检查,唯独我当她/他不存在般,希望可以把需要思考的事尽力拖后。
可刚刚看见他/她时,我的心全部骤然软化,满心都是他/她圆圆的脸蛋,胖胖的小肚子,还有调皮的睡姿。
“真是个安静的宝宝,我做过这么多彩超,还没看见像他这么安静的。”医生一边写参数,一边对我安慰。
我悄悄侧过脸,鼻子发酸,控制不住想要哭。
生命何其短暂,睁眼闭眼之间,已是百年。看过父母无休止争吵的我曾幼稚的发过毒誓,一生不生育孩子。我既然不能给他们幸福,至少可以做到不带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可就在看到屏幕的那刻,暖意瞬间涌满了心怀。原来,短暂的生命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会由他们走完我没走过的路,看便我没有看见过的新奇玩意,甚至在我离开的时候,仍可以替我活在世上。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你们看,他醒了,正在招手。”医生指了指大屏幕,凌棠远弓下腰,不自觉的拽住我,屏幕上小宝宝改变了睡姿,在朝我们晃着他/她的小手,似乎知道面前是他的爸爸妈妈,嘴角也跟着上扬。我的眼泪因为突然仰面平躺改变了渠道,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凌棠远俯身在我耳边说:“别哭,你看,他是咱们俩的宝宝。”
咱们俩的。
接下来,我以为他该问孩子的xing别了,但凌棠远始终望着大屏幕不动,什么都没问。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彩超图像前呆滞,这景象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看,却让人不住动容。他确实已经呆滞,不可置信的走过去,伸出手碰触屏幕,刚挨上就像被电到一样弹开,而后才敢小心翼翼的摸上去。
我想,我们都因宝宝在蜕变。有了他/她,我们的角色都开始转变。
他回过头,颤抖着声音问:“他……好吧?”
医生大概见多了初为人父人母的激动,对凌棠远的表现很耐心:“宝宝很好,一切健康。请先生请过来签字。”
凌棠远就在我的身边完成字迹最丑陋的一次签字,我曾见过他在签报上龙飞凤舞的批阅签名,随意洒脱,笔锋刚劲,每个字都力透纸背。
今天,他拿笔的手不住颤抖,赧然的无法顺利签完,在医生注视下,他温柔的瞥了我一眼,低声笑笑:“别看我,你这么看我,笔都拿不稳了。”
我忍住心中温暖,转过身,继续在屏幕上的宝宝召唤下感动着。
眼角的余光瞥着凌棠远签字时含笑的嘴角。
我们俩的。回家路上我一直念叨,他在家属栏签字的时候,感慨了我。我们之间就这样被一个还未全部成型的婴儿拴在了一起,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未来如何,都无法改变他是宝宝父亲的事实。
突然觉得婚姻是件好东西了。从前的不安、不甘和不屑都渐渐淡忘,如果他肯,如果我肯,我想要一段属于自己的婚姻。
“我……”我想对他说。
凌棠远微闭的双眼没有睁开,只是拉我跌入他的怀抱:“宝宝很健康,我很开心。”
他的怀抱很温暖,我的鼻子开始控制不住泛酸,蹭在他给我圈起的天地里,像个普通的女人,妻子,爱人:“我也很开心。”
“宝宝名字叫凌翊?”他的声音含无限宠溺。
“毅?漪?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再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