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吾德听他提起那一千块钱的事,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已经消失,再怎样视财如命他也明白,想要就此倚靠上凌家吃香的喝辣的是不可能了,那条足以让他安养下半生的道路被他亲手用一千块买断,再没机会弥补。
他默默地弯下腰从地上捡钱,一张,又一张,他每捡起一张钞票,那姿势就像在给我们鞠躬,我愣愣地望着那景象,像极了去年我弯腰捡钱时候的模样。
凌棠远见状,故意疾走两步拉着我说:“走吧,你的一生都还清了。”
我被他拖着走了很远,才回头,宁吾德弓腰捡钱的身影还停留在那里,而我的眼前,孟屿暮已经搂住晔晔的肩膀,像一对亲兄弟那样并肩前行。
回到凌翱之前,孟屿暮先带我们见了一个人,他说这个人能帮我们扳倒凌伯笠,却又不肯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姓名。
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和凌家是什么关系,竟然在孟屿暮的意识里这般重要,以至于他相信那个人会是我们最后出击的杀手锏。
还是在我们经常去的那个餐厅,还是我和凌棠远坐在一边静静等待,感觉却越发紧张。时间过得很慢,我的心有些飘忽不定,凌棠远的手始终安慰地拍着我的后背,我回头看他,他正嘴角噙着微笑若无其事的品茶,从窗外眺望远景。
他一定知道孟屿暮要带我见谁,他和孟屿暮刻意营造的神秘气氛让我不禁猜测,莫非,他要请的帮手是……
我紧张地抓住餐巾,勉qiáng让自己弯起嘴角,朝凌棠远抿嘴笑笑:“你猜,到底是谁?”
“我猜这个人是我们认识的。”凌棠远模棱两可的调侃听上去竟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当然是我们认识的,难道还会找来个路人甲不成?我的大脑中一片混沌,不懂他为什么还能那么淡然镇定。
忽然,凌棠远的脸色一变,我顺着他冰冷的视线望去,孟屿暮领着
方静出现在门口,我诧异地瞧向凌棠远,他则冷冷地瞥了瞥孟屿暮。看来,他也没有猜想到,孟屿暮请到的人居然是方静,他的死敌。
孟屿暮与我们对视一秒,没有多做解释,便带方静进来。
让我很意外的是,从门口走进来的方静脸上有伤,不仅眼眶淤青,脸颊也有几道血痕,端量她走路的姿势更是一瘸一拐的不利落。虽然她刻意要板正自己的姿势,但我和凌棠远都能轻松看出她的伤势不轻。
方静选择离我们最远的位置讪讪坐下,她当然能察觉凌棠远看她的眼神有怎样的怨恨和不屑,所以她自觉沉默。
孟屿暮解释:“我带方静来……”
凌棠远突然愤怒站起身,将坐椅推开准备离去。孟屿暮与凌棠远错身而过时,一把拐住他的肩膀,用力按在座位上:“记住,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我们最后的目标是对付凌伯笠所以任何敌人都可以变成我们的朋友。”
这是凌棠远教我在凌翱生存的第一个基本原则,可惜,事关自己他竟忘记了。
其实我和他都很清楚,只要有方静的加入,我们在凌翱与凌伯笠争夺股份一事将增加无数胜算,方静在最后一直站到凌伯笠秘书的位置上,太多属于凌伯笠的秘密可以通过她来了解,她的资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可凌棠远会愿意吗?方静对他来谁是道陈年的疮疤,揭不了,碰不得。他不是圣人,放任这样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女人当同盟,他怎么会同意?再一来,方静真的值得相信吗,她是凌伯笠的妻子,这对夫妇有没有可能给我们带来一场苦ròu计,引诱我们掉进陷阱?
方静起先是沉默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凌棠远脸上久未散去的表qíng,身子有些僵硬:“前天,凌伯笠查到你们回宁家镇,他怕你们要把洪敏接回来做些噱头,所以先找了瞿林飞谈话。”
凌棠远原本挣扎的动作因为她一句话,沉静下来,他盯着方静的表qíng仍是yīn郁,但离去的脚步已经收回,“你认为她的话可信?”他在问孟屿暮。
孟屿暮隔着凌棠远反问我:“你觉得呢,我们还有别的人可以相信吗?”
说实话,他们这样当着面猜测动机是对方静的极大羞rǔ,虽然是方静应该承受的,但我无法在他们的羞rǔ言语上再家一句。
我默然,孟屿暮拍拍凌棠远的肩膀:“可信不可信我们也要先听听,你,继续。”
方静难堪地颤抖着双手把烟收好,深深吸了口气:“我这次来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帮我拿到我应得的那份钱。我和凌伯笠结婚三年,他一直妄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当初凌伯笠给我许诺,如果生出孩子,将会分我一千万,现在不但不分我这些钱,还一我过去和你们的关系殴打我。他那个不行,就说是我没用,凌小姐继承遗产,他又说是我通风报信,你们才知道凌莫熙没死。他拿皮鞋踹我的肚子,用拳头招呼我的脸,我再也忍受不了,我要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