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是她的心腹,听了她这话却心中不禁打个寒噤: 王妃,可是这玉锦轩 玉锦轩是先王妃潘氏所居之地,自潘妃死后,就再也没有人住进去了。谁都知道襄王元侃极之厌恶玉锦轩这个地方,在潘妃活着的最后两年间,襄王是一步也没踏入玉锦轩。把新人送到这个地方,无异是送入冷宫。
郭妃眉毛微挑: 怎么了?
燕儿大着胆子问道: 王妃,奴婢以为你好象态度有些不一样?
郭妃笑道: 什么不一样?
燕儿道: 记得那次奴婢对您说,听说王爷在外头可能有人,您又不闻不问,为什么如今却又不一样了?
郭妃含笑道: 傻丫头,外头的闲花野糙入不得府上不得台面,王爷一时兴起终究也是昙花一现,犯不着为这个去逆了王爷的意。 她停了一下,缓缓地道: 杨良娣是皇后所赐,又是杨知信的侄女儿,身份尊贵,长得又讨人喜欢。她过得两三年,若产下一男半女的,就能与我齐肩了,可是件好事呢。我自然要好好地待她,关照她。
燕儿忙点头道: 奴婢明白了。
郭妃正色道: 你们不可存了小人见识,不管王爷待杨良娣好坏,她都是皇后所赐,我要待之如妹。这府里上下人等,都要好好地待她,不可让她心生嫌隙。
燕儿这回才是彻底服了: 奴婢现在全明白了,王妃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郭妃缓缓坐下,低头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嘴角微微一丝笑意: 今天皇后娘娘教我们几个王妃为妇之道,贤德之道。不当管的不要管,当管的事不能不管。男人府外的事务,我自不必理会,发生在府内的事,我就得掌握。 她看着窗外渐升上来的月色,缓缓地道: 皇后娘娘说的好,做好一个贤王妃,须得懂得分寸,有节、有度。
当王府诸妃在皇宫内领受腊八粥的时候,银装素裹的汴京城中,亦有无数贫苦难民,在瑟瑟寒风中领着官府派发的赈粥。
自前年襄王元侃向太宗上表之后,朝庭在每年新chūn前后的一个月里,都会在城周四处地方设粥厂施粥舍衣,这也是一项德政。
前些天下过一场大雨雪,天气忽然变冷,宫中遣中使御赐城中孤老贫穷之人一千钱,以及米炭数百斤,人人均感戴皇恩浩dàng。
元侃踏雪来到薜萝别院,刘娥的房中早已经备好了暖炕,熏得一室chūn生。见着刘娥在炕上煨着酒,恰是一幅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的场景。
服侍着元侃脱了裘服,两人便在暖暖的炕上,一边调笑,一边抢酒喝。知道元侃素日在府中几十大碟的嫌烦,刘娥今日只备了简单小碟,那是四样下酒小菜是花炊鹌子、羊舌签、鸳鸯炸肚、五珍脍,再有四样劝酒果子是雕花密煎、永嘉huáng柑子、咸酸桃丝、陈公梨。元侃甚是喜欢,也不用银著,只用手抓了一只羊舌签来吃了,急得刘娥直叫: 莫把炕上弄得油汪汪的。 元侃也不理睬,只顾哈哈大笑,越发不管不顾地胡闹。
闹了一会儿,元侃才静下来靠着软榻,左手执着酒盏,右手拥着刘娥,笑道: 这等日子,神仙不换!怪不得人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刘娥静静地倚在他的怀中,此时听得他如此说,抬头笑道: 三郎今日遇上什么事了,怎么倒想起神仙的事来的?
元侃笑道: 真真你这七窍玲珑心,我有半点心事,都瞒不过你。 他放下手中酒盏,叹了一口气,道: 前几日刘美对我说,今年领赈的人中,蜀中来的难民格外多呢!我原也不在意。今天居然有一个蜀中来的狂生吴文赏叩阙上书,历数蜀中诸官员贪酷,这倒也罢了,他居然还指摘朝庭的政令有过,说蜀中专设的博买务害民无数,理应立刻取消。父皇听了虽然大怒,却也说是书生意气,只将他杖责,轰了出去。只是想着前些时候张咏也同我说,蜀民有怨,请我上书父皇,只是
刘娥自然明白他这一句只是后面的意思: 只是蜀中原是吴王的藩地,你不便擅加cha手!
元侃叹了一口气: 正是。想那年我上书父皇开仓赈济京中贫民,这事儿便年年得我办理了。那时候便得罪了二哥,跟我别扭了好几年,我回什么驳什么。我倒罢了,倒累得跟我走得近的几名官员给寻事下贬了。直到二哥死后,我才陆续把他们给弄回来。这也是我以前不懂得做事的缘故,如今再为这个事跟五弟对上,实在是不必了。那会儿二哥还看我是个弟弟不懂事,肯容让几分。但五弟又向来是个狂xing子,只怕更要疑心我与他作对,挑他的不是,岂非又伤兄弟qíng份?
刘娥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天潢贵胄,做件事也得这么左右为难的,叫底下的人,做事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