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_作者:安意如(29)

2017-06-04 安意如

  蔡同先生被愤怒的儿子蔡般(蔡灵公)引兵入宫,一刀了账;芈弃疾先生侥幸善终,死后被愤怒的伍子胥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所以我们要对焦大说,不要动气啦,比起历史上这些着名的扒灰事件,贾府那点子事算个啥?

  卫人厌恶宣公的秽行,同qíng齐姜所适非人的遭遇,遂作《新台》,将这出乱伦悲剧如实地记载了下来。

  诗曰: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诗中“河水弥弥”、“河水浼浼”,亦似有暗喻齐姜泪流不止之意,“籧篨”就是癞蛤蟆,“戚施”是指虾蟆,而“鸿”,据闻一多先生考证,是“苦萤”的合音,苦萤就是虾蟆。卫人用癞蛤蟆、虾蟆等物,形容宣公老丑狠恶的形貌。其实,先秦时代崇尚早婚,到汲子成年的时候,宣公也不过三十来岁,不会老得掉了牙。何况这厮既然有本事勾引庶母,加上儿子汲子长的又粉帅,可见他也不会丑到哪里去。这方面,余冠英先生的译诗就不太好了,唯心唯字面地把宣公说成驼背jī胸的老汉。不过这个老yín棍的德行真叫人无语,一字记之曰:“贱!”怎么丑化他都不嫌过分。

  人们以张网捕鱼比喻觅得佳偶。来撒网是为了捕捉到鲜鱼,结果却网到令人厌恶的癞蛤蟆。chūn秋时的人比喻朴直而生动,不比后来人喜欢盘典。那时的人还不惯于玩弄文字,但求话能说得清楚明白。《诗经》里所比的,都是生活化的事物,拿来比拟却又恰到好处,深得人心。

  新台筑得再高大巍峨金碧辉煌又怎样?与己拜堂的,不再是当初来相亲的翩翩少年,而成了自己的公公,一个陌生的心地yín亵的老混蛋。命运揭开面具,在姬晋身后露出yīn险的笑。

  宣姜事后向父亲哭诉,齐僖公怒则怒矣,然而嫁出去的女儿在他心里犹如泼出去的水,所以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叹了口气,道一句“木已成舟”。大凡女子总被人定位于此,命好命蹇无非天意,嫁jī随jī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他不愿为了女儿大动gān戈。何况,女儿早点登上王后的位子,早点成为君夫人,于他也是有政治之利的,因此,齐僖公也就默许了这种侵夺。还是那句话,在权位面前,爱qíng永远排在其后。

  自此,宣姜的人生如被大力搓揉过的纸,底色再白,也是旧了。

  ※版本出处:新làng读书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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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月31日 星期三 2:39:04 AM《思无邪》 2007.1一出有预谋的乱伦悲剧——新台有泚,河水弥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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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完成的约定——君子偕老,副笄六珈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鄘风·君子偕老》

  虽然隔了数千年,想到汲子归国时,看见宣姜的那一幕,还是觉得犹如李香君血溅桃花扇一样惨烈心悸。可惜汲子和宣姜,他们的身份缚死了他们,落得连香君还不如。一个太子一个国母,死又死不得,爱又爱不得。

  仿佛看见他们两两相望,眉山目水的汇映间,滑过的,是两个擦身而过的qíng缘如丝。面目平然,恭然有礼,是认了命。云端身后那只无形的手在簸弄,谁躲得过?茫茫众生,从了吧。

  心cháo起伏,眼含怨艾,是泯不了的qíng。高台上端坐的,现时需恭身见礼的人,该是执手画眉的妻子。谁来告诉汲子,姻缘路上是错了哪一步,为何已经轻轻颔首的人,桃花树下,再也寻不见人。

  御座上宣姜笑容晏晏,一颗心却霎时动弹不得。

  可以转回程吗?她坐回花轿中,做他安顺欣喜的小娇娘,待盖头掀起。仰目迎上的,是他深如暗海的双瞳,红烛映衬,即是海面澜澜星光。而不是一个形容龌鹾目光猥亵的老yín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