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过硕鼠蛀虫一般,纵然有心也掀不起什么风làng来。元浚却不同,他七八岁时先帝便把他带在身边召见朝臣,人人都知道他是当年的准太子。他那边若有动静,必然是翻天覆地的大变故。
幸而元浚xingqíng淡泊,毫无权力yù。但难保不会有人利用他来做文章。
因此邵博是真的忧心不已。
他在给元浚写信还是给御史大夫写信之间权衡着,迟疑不决。他很清楚信寄出去,元清不是怀疑他私jiāo藩王,就是怀疑他cao纵言官——他没亲自养过孩子,不明白为什么元清的矛头就瞄准了他。但他dòng察人心,知道元清对他的怨气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转移了。
但是他又不能放任不管。
恰在这个时候,他的夫人带着元清和邵敏的赏赐,从汴京回来了。
邵博写给邵敏的信,是邵庸呈给元清的。
后宫与外朝不能私下jiāo通,信件往来自然也不行。
但邵博自称老病,不堪跋涉之苦,无法亲自入宫觐见皇后。但他心中又挂念孙女儿,因此写封信给她也是人之常qíng,无可指责。
话虽如此,然而元清把信接到手中时,只觉心中憋闷。不止因为再次被提醒邵敏是邵博的孙女儿,还因为那封信压根儿没封口——简直像料定了他会偷看一般。
若是封了口,他自然要检查,如果内容无碍、可以给皇后看,他会让工匠把封口弄得跟原先一模一样,然后转jiāo,让邵敏开心的看完家书。
但是一封没封口的信……就算他真没有看,邵敏也绝对会怀疑他。
无论是如邵博所料他偷看了,还是明明没偷看却被邵敏怀疑了,无疑都是很让人不慡的结果。
元清简直想把这信丢到炉火里,也不用检查,gān脆就当它不曾存在过好了。
但咬牙切齿一番。他还是努力克制住偷看的,把信递给了邵敏。
——邵博总是能成功的将元清的怒火引向自己,不是因为他不够圆滑,而是因为他漏算了青chūn期少年的别扭。
但其实他多虑了,邵敏一贯坦dàng磊落,绝对不会什么不管先怀疑自己的信是否被偷看了。
但她看到信的时候确实也有些茫然。
信没封口,而且信封上并无字迹。元清的表qíng又有些不明所以的羞恼。
因此邵敏第一反应是:不不不不会是qíng书吧?!
然后脸上跟着一红,想到古代人写qíng诗,纵然不是红叶题诗、鱼传尺素,怎么也得用张浣花笺。这信这么朴素,显然不是。
她觉得羞涩,接到手里便回过头去,背对着元清掏出信来。
元清倒是想装大方。但是只要想到那是邵博写给邵敏的信,心里就跟猫挠似的难受。勉qiáng克制着不去偷看,只希望邵敏能主动喊他一起奇文共赏。
邵敏展开信,片刻之后回过头。元清正感慨敏敏真是朵解语花,这么快就猜到朕的心思,而且事事不瞒着朕。邵敏却把信折起来塞回去了。
元清gān巴巴看着她:“皇后不读信吗?”
邵敏诧异道:“读完了。”
“这……这么快?”
邵敏愣了片刻,马上猜到他在想什么,便笑着把信又取出来递过去,逐字读道,“秋yīn时散。归报安善,心甚慰。惟臣病老,佳节飨客,力不次。又夜来风紧,硕鼠啮chuáng,不胜其扰。再叩首。”
元清边听边看,却还是不信。
他心中邵博就是个老jian巨猾的,写给孙女儿的信也罢了,写给皇后的信怎么可能尽说些琐碎事……可惜他横看竖看斜看,都没发现什么不对。一瞬间他甚至连司马懿蒙曹慡都想到了,然后在心里呸呸道朕才不是曹慡那匹夫。
邵敏见他纠结,眉头一皱一舒一凝一展,表qíng无比丰富,简直不忍心太早揭破邵博信中的“yīn谋”。
不过她对邵博的敬重,总是能让她抛开私心。
“洛阳天也凉下来了,太父身体不好,想来又染了风寒。”她说道。
元清不甘心的“嗯”了一声,问:“太傅都不养猫吗?被老鼠吵着了,都要跟皇后抱怨一番。”——朕都没这么娇气。
邵敏笑道:“老人家嘛……臣妾叔伯都不在太父身边,太父膝下寂寥,难免要在琐事纠结一下,好打发时间。”
元清摇摇头,道:“这种事朕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