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很痛,比之当年更痛,萱妃的移qíng,让他封闭了自己的心。可她的出现,有如一道烈阳,qiáng势地冲开了他的心防,他甚至真的想要试着打开心扉,接受她的存在。可她却又一次为了他的弟弟,在他心上狠狠cha上一刀。难道,他真的比不过君卿欢吗?
怒极,他似要失去理智,却在下一刻陡然归于平静。或者,有很多事qíng,他早该过问的,至少,昨夜之事,他需要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不顾太医们jiāo代必须要卧chuáng休息的话语,他已径自直奔天牢而去。
大周国的天牢,其实不若别国那般恐怖,君卿夜虽无qíng,却并不残bào。至少,在他的国家内,是决不允许动用极刑的,是以所谓的天牢,不过是比普通牢房坚固许多,使得关押在此的重犯无法逃脱而已。
宫人犯罪,大多被送去了役房。在那里,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可半月弯早已去过那边,还是他亲手迎出,是以,此番断不会再罚她入内。
半月弯弑君,这本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可他却只是下令将她打入天牢,便是连风赢也不懂君卿夜的心思为何。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君卿夜并不想要她死,至少此时看来,该是如此。如若不然,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君卿夜这样反常的行为。
押了半月弯入牢,风赢本该离开,可他却怎么样也移不开步,在他心里,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为何要这么做?”他问得直接,却也问得莫名。半月弯与他,本也算不得亲近,他有他有立场,她有她的仇怨,会有所jiāo集,不过是因为他尚有利用的价值,可现下,她已功败垂成,自也没有什么好言语再对他。
“不关你事。”冷冷出声,原本清越的嗓音,已变得沙哑,她没有泪,只是一脸冷然,仿佛世间万事,都已不再牵挂。若真要算及十年前的旧账,风赢又哪能置身事外?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找到了罪魁祸首,自也不会在那些帮凶身上làng费时间,而风赢充其量只能算是帮凶一个。
“明知不可能成功,为何看不清事实?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何等大罪?你的亲人都会因你而受罚,会被株连九族,你知道吗?”他心痛地开口。
半月弯无qíng地道:“受便受,生死有命,怨不得人。”
若要怨,谁有她的怨恨多?沙迷蝶这个身份,跟了她五年,可她却从未见过沙家任何一个人。虽不知君卿欢在外面是如何给她伪造身份,可以他心xing,沙家的人五年未有音讯,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早已变成了死人。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保守秘密,她懂的道理,不可能君卿欢不懂。她本已孑然一身,又何须担心原本早已消失的九族?
“你一点也不后悔吗?在你眼中,皇上真的那般不堪,不如佑亲王贤能?”风赢心直口快,不过几句,便已透露了太多信息。
半月弯轻笑着点头,心内凄然,风赢既能猜到,君卿夜又怎么会不明?
他们设下重重机关,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现出原形吗?可是为何到了现在,他还想要告诉自己君卿夜有多么贤能?贤能,何谓贤能?在他血染白竹、屠尽huáng沙之时,他的贤能在她心中早已不存。
贤者,容天下,可他却用屠刀亲自教会了她何谓残忍,他那样残忍嗜血之人,又怎配称贤能?
她想痛斥他的不堪,却似乎不愿再làng费气力,便是说出来了又如何?什么也不可能改变,自古胜者王,败者寇,她既已落在他的手里,便不愿再幻想。她等了十年,终于还是只能与父王与母后huáng泉相会,她没用,实在太没用了啊。
她的绝望看在他眼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煎熬,他不愿看她如此,可他又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也许,在这样的时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才是对她最大的宽容。
可是,他的心真的好痛。
从未如此渴望自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样就不至于对最关心的人,想要保护却保护不了。
动了动唇,他终于再度开口,却只是说了一句:“我走了。”
“不送。”
她一直闭目,却在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时,轻声相送。风赢的心思,她一直不太懂,可是刚才,她似乎又听懂了。虽然他似乎什么也没有说,可她就是懂了。原来,他竟是真的对自己动了心吗?在她虚qíng假意地引诱他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沦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