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夜只愣了一下,便紧步而上,追了过去。
离城近了,君卿夜却突然止步,立于城下,伸手抚摸着冰冷厚实的城墙,一种沉重感油然而生,仿佛这沉重的城墙是人心深处的累累负担。
“喂,你gān吗呢?不进来么?”见君卿夜久不移步,少女突然回身来问。
君卿夜望着层层而起的厚重石墙,竟突生感慨,“史书所载,赫连勃格蒸土筑都城,铁锥刺入一寸,即杀人并筑之,城墙牢可砺斧,却原来不过是传说而已,依然是石头做的,只不过他选的石头更为细腻美观而已。”
“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见他面色沉重,少女行至他跟前,学着他的样子,细细抚摸着那厚重的城墙。
他望着她柔美的侧颜,心中柔柔而动,却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突生感慨而已,谈不上兴趣。”
其实,他更感兴趣的是她,只是这样的话,他却无法开口。她纯真的表qíng还有那陌生的眼神让他心痛,而更痛心的是,当她离他近了,他也看清了她脖颈上柔粉色的疤痕,那又代表了什么呢?
“你是谁?”盯着那柔粉色的伤,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她却恍然大悟般叫出声来,“啊,忘记告诉你了,我叫半月弯,月亮的月,师父给我取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月儿。”她仍旧笑眯眯的,好像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除了笑,她的脸上似乎找不到第二种表qíng。
“月儿?”梦呓般开口,声音虽破碎,却中气十足。
只是,在听到她的新名字时,他的心竟苦涩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没有认出他来?还是说她根本是在装着不认识?可若是装的,她又为何会救他?
“嗯,月儿,好听吧?那么,你叫什么呀?”她灵动的大眼扑闪着慧黠的光,似乎对他同样感兴趣。
“君卿夜。”不想隐瞒,假若她真的是她,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一定会有所动容。可事实再一次让他失望,因为她明眸似水,竟无一丝波澜。
“哈哈,你真的叫这个名字吗?为何你和大周皇帝的名字一样啊?”她开心地笑了,仿佛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qíng一般。
他如鹰的双眸紧锁她的表qíng,却找不到一丝破绽。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对自己笑过,以往她的笑有着太多虚假的成分,从未发自内心,可现在,他能真实地感受到她内心的雀跃与快乐。
“我就是大周的皇帝。”
她愣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满脸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忽然指着他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是大周的皇帝?别逗了,我才不相信呢,皇帝为什么跑到这荒不着边的沙漠里来啊?皇帝不是应该住在皇宫里吗?”
她的眼睛不会骗人,她没有说谎,虽然她提到了那么多本该禁忌的字眼,可她的眸间仍旧是一片清澈。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假如她真的忘记了她与他们的一切,他还要对她说起那些么?
见他不语,她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啊,你好好休息几天,我把你送出大漠。”
“你要送我出去?”淡淡的失落萦绕着他,可他竟连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回眸,粲然一笑,“当然了,你不是说你是大周的皇帝吗?皇帝怎么能住在大漠里呢,你说是不是?”嘴上分明说着不信他的话,可她还是用了这样一个理由来打发他。
“月儿。”他叫她,那样生涩,好几次都冲动地想要唤她一声“迷蝶”,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下。
“嗯,怎么?”她答得很快,晶亮的眸间放大的是他忐忑不安的脸。
他很想再给她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可是他忍不住了,“我们真的不认识吗?”
“我们应该认识吗?”她笑着反问,模样俏皮而可爱,让他一时看得有些痴了。若是当初她肯对他这般微笑,便是江山不顾,他也绝不放手,可惜他们之间有了太多的不可能,让他们一度失之jiāo臂。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说着自相矛盾的话,他的声音低去,柔qíng似水的眸间,紧锁的是她绝色无瑕的小脸。
“其实,我的头撞坏了,忘记了以前的事qíng,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师父救下我的那天,天上挂着一弯明月,所以就叫我月儿了。”不知为何,面对着他,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救下了他,而现在,她竟又毫不设防地对他说出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