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半月弯的印象里,“皇上”这两个字还很陌生,可当她随他到了晋同关,看着所有人仰望他的眼神,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无形的帝王之气,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一国之君的魅力所在。不自觉地,她的眼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胶着了一般,反倒引起了其他几人的注意。
那年老的将军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后,向君卿夜双手一揖,客气地问道:“皇上,军机要事,闲人是否该回避一下?”
整间屋子就七个人,朱泉她是认识的,另四个虽说没见过,但看那一身战甲,也能猜出其身份,虽然很不愿意接受,但那老将口中的闲人,很显然就是自己。半月弯很不高兴地看了那老将一眼,却并没有出声反驳,倒也不是怕他什么,只是不愿与他发生冲突,而让君卿夜觉得为难。
“劳将军,她不是外人,是朕请回来为风赢治病的神医。”君卿夜似乎并未预料到军中有此老顽固,便随口为半月弯安了一个神医之职,反正就她的医术而言,倒也真的能称得上神医一说。
“皇上,臣等与你所议之事乃军机要密,就算她是神医,是不是也不方便在此?”晋同关遭逢qiáng敌,劳石坚心中焦急,又见半月弯是生疏面孔,不放心也是qíng理之中。只不过他这人太过固执,不善于察言观色,朱泉明明已对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却还在固执己见。
“劳将军不必担心,尔等对她大可以放心,在大漠中,若不是有她救朕一命,朕也不可能再回来。”此话一出,君卿夜终于褪去了那看似温和的表qíng,换上了一副如冰冷颜。
劳石坚还要反对,却被朱泉拖至了一边,“劳大哥,皇上都说可以放心了,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快点说说正经事,正经事……”朱泉用力地朝他使着眼色,劳石坚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虽面上仍有不满,倒也真的听了他的劝,只是时不时投向半月弯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敌意。
半月弯当然知道劳石坚一直在看她,虽然他神qíng不善,她却并不真的生气。虽然脾气古怪了一点,也不太会看人脸色,但至少能看出来他是个忠心为主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可能得罪君卿夜的风险,非要bī她离开中厅了。
立于一侧,半月弯静静地听着他们各自对君卿夜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大概可以分为两派,一派主战,分别是她不认识的三位年轻将军,年少血xing,冲动也是必然。另一派主守,便是这劳石坚与朱泉了,他们主张稳中求胜。
“皇上,末将以为,虽现在兵临城下,但有风帅的huáng旗之策,反贼就算再狂妄,也绝不敢越。更何况以三十万对五十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绝无胜利的可能,断不可贸然出兵。”
虽说方才劳石坚对她态度恶劣,但主守这一说,半月弯其实是认同的,可听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以卵击石、绝无胜利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这劳老将军悲观到了何种地步。
如此严肃之地,突闻一人嗤笑之声,还正是自己最不想在这里看到的人,劳石坚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立时又爆发了,“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老夫很可笑吗?不知所谓!”
其实半月弯也觉着自己理亏了,怎么着也不能在这时候笑出声来,可事实是她已经这么做了,也没有理由再guī缩下去,便直接站了出来,压低了嗓音道:“我并不觉得老将军可笑,只不过,你似乎对目前的局面过于悲观了。”
“悲观,你难道看不见城外有多少叛军么?老夫敢说你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毛头小子,居然还敢在此信口雌huáng。”劳石坚是个守旧派,心思也不若别人那般细腻,是以,并未发觉半月弯本是女儿身的事实。
被这么一骂,半月弯倒并不真的生气,可见他总是一副针对她的态度,便故意道:“老将军说得不错,我此生确实未见过如此大军,可难道没有见过就代表一定不会有办法?”
“笑话,难道你就这么随便看看,便能有破敌之策不成?老夫劝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军医吧,不要到时候上了战场哭爹喊娘的,那才叫难看。”劳石坚本就对半月弯横竖看不顺,又听她如此顶撞自己,口气便越来越不好,讥讽之语亦是一句多过一句。
本不想与其一般见识,可他这么一说,半月弯倒是真的赌上了气,寒眸清冷道:“若是我真有退敌之策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