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自chuáng榻之上惊坐起来,半月弯满脸是汗,惊恐的大眼,映出君卿夜担忧的脸,“月儿,做噩梦了吗?”
“噩梦?我做噩梦了吗?”她喃喃着,自己也记不清,只是双手又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那里越来越疼,像是要爆裂开来。
“月儿,你怎么了?”
摇头,只是摇头。
仿佛恢复了平静一般,她蓦地抬起头,苍白道:“没事,我想只是有些累。”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她的脸色实在太吓人,虽勉qiáng维持着原有的平静,但她眸间未消的恐惧仍是让他担心,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虚弱地笑,她出言拒绝,“不用了,你忘了那些太医还不如我了么?”
“也是……”yù言又止,本想要问些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苍白的小脸道:“月儿,对不起!”
讶异地抬眸,她疑惑道:“怎么了?你为何要跟我道歉?”
“要不是我跟你说了那些话,你也不会晕倒,也不会做噩梦了。”她的反应那样不正常,这让他很不安、很不安。
浅浅一笑,她摇头,“别自责了,我没事。”
“月儿,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这话并没有十分的底气,面对她,他总是很没有自信。
她摇摇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反正也无法改变什么。”幽幽的一句话似乎很勉qiáng。他怔怔望着她,正不知如何安抚,却听她低低又道:“因为害怕,所以要拔掉那个令人害怕的根源,其实也没有错。可是十万人的xing命,在什么也没有弄清楚的qíng况下,是不是有些过于鲁莽了?或许,如果能问清楚,说不定那个传说亦只是传说而已。”
“月儿……”
闭目、抚额,她重重吐出一口气,突然抬眸望他,故作轻松道:“不说这个了,白日里,你不是说有什么事想听听我的意见吗?是什么?”
“算了,这事儿你就别cao心了,好好休息吧!”她的脸色那么差,他又如何还能再跟她提那些事。
而她却又不依了,执拗地开口,“怎么?又不愿意说了?”
“也不是。好吧,你若真想听,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只是在犹豫着让谁去寻找朝珠的下落。”对她,于公于私,他都不愿隐瞒什么,只要她想听、只要她想做,他都会允。
半月弯意外地问:“你也要去找朝珠吗?”
“嗯,不但要找,还要在卿欢之前赶快找到才行,因为之前的那些天灾,民心动dàng,投奔卿欢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多。我不怕输,只是这江山若是jiāo给卿欢这样的人,我更加不放心。”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高尚之人,但大周的天下是先祖留下来的,jiāo给他了,就是他的责任,绝不能毁在他手上。
“是吗?那你属意何人?”
“能让我相信的人太少,所以,我想让风林去。”
“风林?”倒真是有些意外,她不禁又问:“风林虽说武艺高qiáng,但毕竟是个孩子,这么重要的任务jiāo给他,行吗?”
君卿夜淡淡一笑,自信道:“风赢当年跟着我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年纪,风家的男儿,我信。”
“其实我也信的,只是太担心他的安全而已。”她终于说了实话。对于风林,她心中有愧,总是不愿再看他受到任何伤害,毕竟,若不是因为她,也许这一切还落不到他一个孩子身上。
“你也别太担心了,你说风林是孩子,其实你也大不了他多少。”
“是啊,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要老了似的。”
轻笑出声,他无奈摇头,“你若是都要老了,那我岂不是已经老了。”
她也笑了,自噩梦中醒来后,第一次露出了笑脸,顽皮道:“是啊,你才知道吗?你真的很老了呢!”
他笑,宠溺地拉她入怀,只是为何在他的怀中,他仍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呢?原来,他真的吓到她了。
秋来萧瑟,大地一片荒凉,城郊的陵园内,少年笔直的身形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身影。
“哥,我要离京了,皇上将寻珠重任jiāo给我了,我要去西川白竹旧地。哥,你十年前也去过那里吧?走你走过的路,我真的很高兴,也会觉得很踏实。哥,你若在天有灵,保佑我尽快找到朝珠吧,就算找不到,也要带我去寻回朝珠的消息……”风林絮絮叨叨地说着,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只是不停地说着、不停地说着。从小到大,哥哥是兄长,更是像父亲一般的人物,身边突然少了这么一个人,他需要适应的太多太多,压抑之下,唯有在风赢的坟前,方能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