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仿佛已dòng悉风林的心思,素手扬笛,十指轻点,竟是在万千兵马前悠然chuī起了竹笛。悠扬的笛声仿佛来自天边的仙乐,余音绕梁、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如此天籁,士兵们听得痴傻,仿佛已忘却了身处何境,只是忍不住想要听下去,一直听下去。
忽然,笛声急转,悠扬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尖锐刺耳的高亢之声,与此同时,军中战马仿佛感召到了某种危险一般,突然狂xing大发,扬蹄嘶鸣着。
士兵们正感惊奇,风林却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绝不是那种悠闲之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阵前chuī笛。紧张之感油然而生,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仍旧对一切茫然无知。虎目微眯,风林锐利的双眼闪电般四下搜寻着,渐渐地,紧张之感越来越qiáng烈,而他也终于看到了在遥远的天际,那足以令他戳瞎双眼的一幕。
起初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风林本以为是叛军的后续部队,可渐渐他发现他错了,只因四面八方只要视线所及之处,都能看到那群流动的“黑云”,这不是援军,就算是有,也绝不可能这么多。
“黑云”越来越近,奔腾着呼啸而来,震天的嘶吼声令那些战马齐齐嘶鸣,便是连风林也被发狂的战马掀翻在地。他顺势翻滚着,稳立在地,再望向那片“黑云”时,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老虎、黑熊、野láng,天啊,为何此地会有这么多野shòu?怪不得连彪悍的战马都吓成这样了。”
不知是谁突然叫了出来,所有人都因此而战栗着,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马平川之地,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猛shòu,也没有人知道这么多猛shòu在前,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一袭紫衣、长发飞扬的妖邪女子。
笛声悠扬,紫衣女子的眉眼如画,竟是在淡淡笑着,弯弯如月的双眼中,紫色琉璃般的眼瞳璀璨如星子。风林突然就意识到了一切,也在瞬间明白了自己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一切。他想过一万种可能,却始终没能想到,在战场之上,他所要面对的除了千军万马,还有万shòu奔腾。
终于,半月弯停了下来,竹笛在手,却是不再chuī奏,幽冷的目光划过风林震惊的脸庞,她笑了,笑得妖娆,“如果你们现在选择投降,我可以保证不伤你们分毫,否则,我想你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闭嘴,你这个妖女,我们宁死不降。”风林怒骂,却可悲地发现,在这样的时刻,除了他,再没有人敢同声附和。
半月弯冷冷一笑,指着他身后的大周士兵,反问道:“宁死不降的只有你,不代表他们。”
“呸!你不要挑拨离间,我等是不会受你蛊惑的。”风林气得都要发抖了,虽然口中如此反驳着,对身后的士兵们却已是心寒不已。事实上,他能够体会他们的心qíng,面对着万千兵马已是艰难,若是再加上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毒虫猛shòu,胜算几分,他已是毫无把握。
“蛊惑?你也太看得起你们自己了,我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考虑,半炷香后,不降者,死路一条。”半月弯硬了心肠不再废话。叫她妖女不是吗?她便好好妖他一回,也让他们见识一回妖女的力量。
她给了他们时间,也给了他们选择的余地,但她却不可能无限期地等待下去,所以只有半炷香,半炷香过,如若得不到应有的回答,她知道这里将会变**间炼狱。
虽然害怕,虽然惶恐,虽然毫无胜算,但纪律严明的大周铁军,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准确位置。半炷香后,镇守正兴的将领第一个站了出来,慷慨道:“老夫戎马一生,从未怕过什么,但今日,老夫确实怕了。可怕归怕,老夫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谁,便是死,老夫亦要死守正兴,尔等想要从此过去,便要踏着老夫的身体才行。”
闻言,风林大喜,目前他仅是一名小兵,虽有着哥哥的威名笼罩,毕竟不如将领威仪,此人一段长词,已将他心中之话尽数说完,他万般折服地望着那年迈的老者,第一次用尊敬的眼神凝望着他,久久。
“将士们,上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别让那妖女看扁了我们。”风林大叫着,那激昂的语气瞬间带动了周军的qíng绪,此时此刻,他视死如归的决心,已然征服了所有周军士兵。
半月弯知道这一切已再无转圜余地,虽不是她最想见到的结果,她还是冷下了脸,遥望着周军阵前的风林,寒声道:“这是你们自找的,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太愚蠢。”她已给过他们生还的机会,只是没有人愿意听从一个妖女的建议,也没有人愿意为了活命而舍下那所谓的尊严。尊严,那东西她也曾追求过、坚守过,只是现在,她早已忘记了当初是为了什么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