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借着月光,飞速地转动起来,水袖飞转,像是火红的丝带缠绕其身,却又如灵蛇出击,宛若游龙,翩若惊鸿。在场之人无不赞叹出声,更多的人竟好似痴傻了一般,被迷了心神。
静立君侧,半月弯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满意地微笑着,如樱的红唇也因激动而泛着粉红的色泽。她早知这《踏雪》极美,却也不曾想到俞婧婉能将这一支舞发挥到如此境界,便是她这样的女子,都禁不住心cháo起伏,这些俗世男子,又岂能抵挡得住?
她的笑意似乎并未保持很久,很快便又消失于无形,只因眼尖的她突然发现在座竟有一人面色铁青。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那人偏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君卿欢。
正惊讶于他的怪异表qíng,侧目间,却又见君卿夜也是一副冰山冷颜,她心中一凛,忽而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而不自知。最近,她似乎太过不顺了,为何总会有一种犯下大错的想法呢?
回望雪地间,俞婧婉仍在卖力表演,可现下的她却已是无心观赏。正思忖着如何应对,却见君卿欢已直接拍案而起,黑着一张脸借酒装疯道:“皇兄,臣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这话瞬时改变了全场气氛。原本还痴迷于俞婧婉的高官显贵们,个个惊呆了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君卿欢,对他这种不可理喻破坏气氛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君卿夜仍旧冷着一张脸,却并没有看向君卿欢,只是对着雪地中一身艳红的俞婧婉,冷言道:“此舞谁教的?”
本还一脸错愕的俞婧婉,听得此言,脸色大变,却也并不敢看向半月弯,只委身跪地,嘤嘤道:“皇上恕罪,臣妾这支舞是幼时所学,民间教坊所教。”
“幼时所学?”充满危险的眸子瞬时收紧,便是连站在他身侧的半月弯也不禁为俞婧婉暗暗捏了一把汗。
“皇上明鉴,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然,臣妾也断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学得此舞。”虽是假话,倒也被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她自幼习舞也并非作假,这《踏雪》却是只用了她半月时间,舞者,在乎悟xing。君卿夜并不懂舞,是以她才敢如此妄语。
闻言,君卿夜的表qíng并未舒缓,只是扭头看向君卿欢,冰冷道:“婉妃说的你可都听到了?还要离席吗?”
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却也撕毁了他二人间看似和谐的假象。
君卿欢重重握拳,双眼通红,狠狠盯着俞婧婉的脸,许久方才咬牙切齿道:“是臣弟鲁莽,现下已觉得舒服很多,便也不扫大家的兴了。”
君卿欢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唯有他自知了。即便如此,亦不会有人去计较,只是原本还期待着俞婧婉重新起舞的高官显贵们,都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俞婧婉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君卿欢却是自她离开后,便再也不曾露出笑意,只是那一杯接一杯的喝法,让半月弯想到了一个最适合不过的说法,借酒浇愁愁更愁!
酒过三巡,君卿欢眉眼之间已现醉意,迷离难分的眼神之中,最多的竟还是那抹忧伤。最看不得他如此,明知那伤不是为己,可她还是忍不住为此黯然。正心痛间,却见他忽然举杯而起,指着不远处的点点红梅,感叹道:“皇兄,又是一年了,锦宫里的红梅似乎从未曾改变。”
“是吗?朕为何瞧着是越发枝繁花茂了呢?”君卿夜的眉眼似乎透着几分yīn冷。
“原来皇兄如此看。臣弟还记得,皇上最偏爱的不是红梅点点,而是那腊梅暗香呢。”锦宫里倒也是有腊梅的,只是仅在琦轩殿内有几株,实在看不出君卿夜有多喜欢那种植物。
听他突发此言,半月弯疑惑不已。据她看来,君卿夜也是爱梅的,爱的也确实不是妖艳红梅,而是那清冷雪梅,一如他冰冷的个xing一般,孤高冷傲。
“是吗?朕爱腊梅?欢何以会有如此看法?”君卿夜似乎并未因此影响心qíng,反而还微笑着反问。
“臣弟犹记得当年父皇尚在人间,也是这样的年夜宴,父皇赐了臣弟几枝红梅,却独独赐了皇兄一树腊梅,难道不是因为皇兄喜欢?”他yīn沉的笑意于嘴角泛起。
半月弯却是听懂了他话中的别有用意,梅乃大周国花,亦有寿中之王一说,花开千年不败。
君卿欢有此一说,暗里意在指出先帝心意,红梅为正,腊梅却是上不了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