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手拨开我被风chuī乱的留海,我忽然发现,他的手指是暖的。
一直以来,他的体温都比常人要低,然而此时此刻,在夜月下,在晚风中,他搂住我时,却有着让人很舒服的一种温暖。
我凝视着他,目光扫过他飞扬的双眉,挺直的鼻骨与花瓣也比拟不及的柔美嘴唇,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想——多像假的。
这个人,这门突如其来的亲事,这优渥生活与怜爱宠溺,都太过美好。因为太美好,所以……好像是假的。会不会有一天我睁开眼睛时,就会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消散掉?
“我长的这么难看,还胖……”十六年来,我从不曾为自己的容貌而感到如此自卑。
他扬起唇角,笑的比月光更柔丽:“有我漂亮就足够了。”
“我很笨很呆……”
“有我聪明就足够了。”
“我又懒又馋,什么都不会做……”
“你现在是王妃,连脱衣服都可以不用自己动一根手指头。”
我的鼻子一酸,视线渐渐地模糊了,“我还xing格很坏,给你脸色看……”
他手上用力,将我抱得更紧,沉声道:“我甘之如饴。而且麻衣,你是我见过的xing格最好的姑娘,又开朗,又善良。”
我哽咽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麻衣……”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再传回我的耳朵里,就像chūn风一样,chuī开了花朵,chuī绿了小糙,chuī润了我的心,他直视着我的眼睛,须臾不离,一字一字字,说的格外坚定:“这世间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哦不,应该说——我唯一喜欢的人就是你。”
十七
“这世间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哦不,应该说——我唯一喜欢的人就是你。”
我想,这绝对是最美丽的一句qíng话。
它像一只神奇的手,将我人生中所有的不幸通通抹走,留下来的,只剩欢喜。
深宅高瓦,yīn深如初,然而,因着一个人的缘故,而有了全新的意义。王府,是我的家呢,我要在这里度过我的一生,生儿育女,再慢慢老去。它和原来的刺史府邸,是不一样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开始不再逃避责任,跟着曲管家学习如何治家,虽然学的很慢,也偶尔出错,但是每天都有在进步。我知道言殊心里必定是高兴的,因为他看向我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每天的戌时变成我最快乐的时间,哪怕只是他坐在那忙于公务,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都觉得很安然、很幸福。
幸福的时光总是飞逝如电,一转眼,已是清秋。不知道为什么,言殊最近变得越来越忙,经常早出晚归,连容颜也添了几分憔悴。
我有次问他:“你最近好像很辛苦,都在忙什么呢?”
他揉了揉眉心,抱住我,却不回答。我见他神色恹恹,满是疲惫,心想大概是很重要的事qíng,既不肯说,那我也就不问了。
他忽问我:“娘子,你喜欢红叶吗?”
“喜欢!”提及我最喜欢的东西,我立刻雀跃,“除了它确实很好看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
“岳母大人的芳名就是红叶,是么?”他替我接了下去。
我诶了一声,“原来你连这个都打听过啦?没错呢,我娘叫红叶,三娘叫碧丝,哈哈,没想到我那个据说是个卖油郎的外公还挺风雅的。” -他眉睫微垂,若有所思,过得片刻,才又扬起,“你知道岳母大人是怎么去世的么?”
“病死的。”说到这个,我不禁黯然了,“三娘说我娘身体不好,生我时是难产,坐月子时又遭了风寒,所以就撒手西去了……我小时候在阁楼的杂物里看见过娘的画像,不是我自夸,她长的可真美,比我的三个娘加起来还好看,可是啊,红颜美人多薄命哦,啧啧啧,十六岁就香消玉殒了……”
说到这里,我语音忽停,因为我竟看见言殊眼中依稀闪烁着泪光,“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悲……”)
一个伤字没出口,他就伸臂过来,紧紧将我搂住,低声道:“所以你后来就一直过得那么苦,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