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bī近。
「喜欢上我了,嗯?」
淡淡的红彩别上她的水颊,她的眼眸变得湿润,呼吸加快。
「喜欢吗?」越bī越近,近到她可以细数他眼睫毛的数目,这个距离太危险!她心慌得后退,却发现,手被握住,退不了。
垂下眼皮,不敢看他那彷佛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的脸蛋越来越红,她的心跳越来越大声,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样一个少女,平日里一言不发、低调乖巧,可是却可以背着他努力成长,可以在朋友面前笑得开朗灿烂,可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小小年纪,将心机玩得纯熟。
却在他面前,如此不懂得掩饰自己,还要再问什么?
轻声一笑,「原来是真的喜欢。」声音低低沉沉,如同琴擦,抚过人的心弦,引来动人的回音。
她失措地抬眸望他,他的眼里有着了然,有着明白,更有着她看不懂的复杂。他知道了?浑身像是被抽掉力气一般,手脚变得软绵绵地。
他搂她入怀,薄唇印上她的,淡淡的一吻,没有往日那激狂的似乎要将人吞噬入肚的狠劲,没有浓浓的恨意,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唇碰唇,浅酌,微醉。
却好像,不是吻在唇上,而是吻人心扉。
一吻既罢,他抵在她的唇边,喃喃地低语:「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
她的心,突然因为这句话,而痛了起来,就像是有人,用世上最钝的刀,一下一下,拉锯式地割着,总是不会出血,却那么疼,疼得全身都要紧缩起来。
眼泪,就这样掉出来,直直地掉到他的唇上,滚烫、酸涩。
他像是被她的眼泪惊到般,猛地放开她,她哭泣的脸,跟另外一张泪流满面的脸重合了,一字一句地说着:「昊东……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瞳,猛地缩紧。
不能再犹豫了,他的世界,不需要一种称之为温qíng的东西;他的世界,只需要有恨,便可支撑!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又酸又甜、又苦又涩,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吻,印入了她的心脏,在里面深深地烙了一下,痛着却又满溢。
他那句带着酸楚的话语,一笔一划,都是用针刺进她的皮肤,穿过她的血液,一直到心里最深的那处,最柔软的那处。
他要带她去哪里?无所谓了,这一秒钟,她发现,哪怕他就这样带着她走到地狱,她也是甘愿的。
***
深夜的墓园,死寂,并且冰冷。
顺着修整的平齐gān净的石阶往上爬,两边都是往生者最后沉睡的地方,城市的光,在此地似乎也失去了照明的作用。
天空,是一片深深的蓝色,高大的长青柏,静静地伫立着,守护着这片人类最后的归属地。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带着她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此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那只就连开车,也没有放开她的大手,给了她无数的温暖与勇气,哪怕到了这种常人感到害怕的地方,她依然,觉得无畏。
不知道爬了多久,一直到气喘,终于登上了最高的地方。
原来人类的阶级,除了在生的时候,死后依然这般保存着,她默默地望着这顶端的土地,只有一座坟墓,在青翠的绿树下,安静地沉寂。
他拉着她往坟墓走去,越走越近,然后,她的眼眸倏地瞪大,这是……倪若云之墓。
jīng致的石碑之上,只是简单地刻了这几个字,没有生平、没有记年、没有落款。
那绽放着温柔笑容的女人,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浅浅而笑,清纯,而又甜美,这个容颜……
时光,突然失去了作用。倪贝贝傻傻地站在那里,记忆里那已经模糊的容颜,此时慢慢地清楚拼凑。
「……妈……妈妈……」一直到喊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疯狂地掉落,望着母亲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泣难自禁。
原来,不是不在乎,而是真的没有能力,没有办法去在乎。
当初那个小小的女孩,连自己生存的能力都没有,父母意外过世之后,她就被送到了孤儿院,就连自己父母最终所葬之地,她都不知道。
长大了,她学会了打听,可是,无果!毕竟,她年纪尚小,也没有人脉,更不能连累朋友,一天天,她让自己去淡忘。
今天才发现,根本不是已经忘记,而是这道伤深埋在心底了。
他将她带到了母亲的坟前。
手,已经被松开,她慢慢地走上前,抚着那依然光鲜亮丽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还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在最灿烂的年华逝去,她的容貌保持在最美、最光鲜的二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