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绍义看了阿麦一眼,唇角微微弯了弯,笑问道:“是想问我在哪里落了糙吧?”
阿麦闻言就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了笑。
唐绍义说道:“当时听你说青州西云雾山上有帮悍匪,后来离了泰兴之后便往东而来,问了许多人也未寻到什么云雾山,倒是有座堆云山,我上去了,也未能找到你说的那些悍匪,”唐绍义停了停,笑着瞥一眼阿麦,又接着说道:“后来问了当地人才知道此地的匪窝都在南太行,gān脆就进了南太行……”
他当时只当是阿麦记差了的,从未想过那所谓的云雾山不过是阿麦随口胡诌的山头。
南太行本就是有名的匪窝,自从鞑子攻破靖阳关之后,江北陷入战乱,民不聊生,南太行的土匪更是多了起来,只名号响亮的匪头就有一十八个,其中最大的那个手下足有千余人,gān脆自封为“占山王”,还打算把南太行的土匪全都收服了,然后趁着乱世逐鹿中原,也好有一番作为。
唐绍义进入南太行时,“占山王”的征讨事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一十八寨已被他攻克了十三个,只剩下息家的清风寨并着身后的几个小山寨还在苦苦支撑。唐绍义想了想,未去投这个“占山王”,而是独身一人上了清风寨。开始时不过是默默无名,后来“占山王”又一次来攻清风寨,唐绍义以奇制胜,只用了几十个人便击退了“占山王”几百名匪兵,还斩下“占山王”结拜兄弟的首级,拎到了清风寨大当家息烽面前……
唐绍义语调平缓,将一年来的往事慢慢道来,如同在讲述别人的事qíng。阿麦却从他平淡的话语中听出了当时的惊心动魄,不到一年时间,从一个刚落糙的匪兵到南太行最大的山寨清风寨的二当家,其中的艰辛与危险可想而知。
唐绍义说道:“后来倒是把南太行的十几处山寨都拢到了一起,可息烽早前受了内伤,已是熬得灯尽油枯,临终前便把山寨托付给了我,我也已与他说清我落糙只是为了拉起人马抗击鞑子,息烽虽是糙莽,却也能担得起汉子两字,非但同意我带着山寨抗击鞑子,还把清风寨多年积攒的银两都jiāo给了我以作军资,我便做了他清风寨的二当家。前些日子听说鞑子大军进攻青州,便想过来帮你一把,急赶慢赶地仍是未能赶上昨日的那场大仗,不曾想闷头走着却撞到了鞑子袭营的骑兵队。”
阿麦一直沉默,心中却在想那息烽既然已将清风寨托付了唐绍义,唐绍义却为何只做了个二当家?大当家又是何人呢?阿麦微微抿了抿唇,却并未问其中的曲折。
唐绍义话本就不多,讲完了这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一时不由都有些沉默。后面的亲卫队都落后他二人有段距离,只他两人在前面,这样突然静寂下来,气氛便有些尴尬。前面营门在望,一直低头沉默的阿麦终抬起头来看向唐绍义,问道:“大哥,你可会恼我?我……”
阿麦张了嘴却有些说不下去。
唐绍义沉默片刻,神态平静地答道:“阿麦,你比我做得要好。”
阿麦稍怔,随即便释然地笑了,她驱马越前几步,然后抬起马鞭指着前面连绵起伏的江北军大营,笑道:“大哥,你看这就是我手中的江北军,常钰青纵是有jīng骑几万又能奈我何?”
唐绍义微微笑着,迎着晨曦望向阿麦,她手臂抬得极稳,腰背笔直,眼中透露出骄傲的神色,连话语中都是肆意的飞扬与洒脱:“我前有青州挡鞑子锋芒,后有冀州作为后盾,惧鞑子何?只需几年时间,我便可将鞑子驱出靖阳关,光复江北。”
众人在营中得到消息,早已等在了营门外,见昔日的骠骑将军、江北军左副将军竟是落糙为寇不免都有些嗟叹,与唐绍义寒暄了几句后,簇拥着他与阿麦去往中军大帐。
帐中,唐绍义恭敬地向徐静行了个礼,叫道:“徐先生。”
徐静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唐绍义,这才说道:“唐将军,好久不见了。”
阿麦简单地向众人说了唐绍义带兵来援凑巧撞到鞑子袭营骑兵的事qíng,大伙听了也都叹了一声险,谁也想不到西北方向的常钰青会毫无动静,鞑子骑兵竟会从东南而来。过不一会,张生与清风寨的人马jiāo接完毕回来复命。李少朝听说全歼了鞑子一个团的骑兵,便有些待不住了,眼睛一个劲地往帐门处飘。阿麦怎会看不透他那点的小心思,把众人都一一打发了出去,唯独按着他在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