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征南大元帅陈起上书小皇帝,言江南之乱暂时不会平息,此时南渡反而易陷入南下内战之中,更何况江北军占据青、冀二地,一旦北漠大军南下,江北军便如利剑悬于腰腹之上,必成心腹大患!与其南下,不如先全力攻下青、冀二州,然后据宛江而观江南,趁江南内斗虚空之时,一击而就!
小皇帝看了陈起的奏折,拊掌叫好,非但立刻准了陈起所奏,还又另加了一道旨意,晋升陈起为太子少保,明年chūn送宁国长公主至豫州,与陈起成亲!
陈起先得高位,再取公主,风头一时无二。
圣旨传到豫州已是年底,豫州刚刚下过了雪。姜成冀从宿州而回,得了信过来行辕向陈起道喜,刚进院子,便见那书房的门窗都大开着,征南大元帅陈起正负手立于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前的梅树失神。
姜成冀走到廊下,解下身上披风递给一旁侍立的亲兵,又跺了跺靴上沾着的残雪,这才笑着走进屋子。屋角上笼着两个火盆,炭火烧得正旺。因陈起不喜熏香,屋中并未放置香炉,只在案头立了个大青瓷花瓶,斜cha了两枝红梅,与映,丝丝梅香倒衬出屋中的清冷之意。
姜成冀笑道:“元帅好沉得住气,也不叫人紧着建公主府,难不成真叫宁国长公主住到这行辕里来?”
陈起方转回过身来看着姜成冀,淡淡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城,这不就给元帅道喜来了嘛。”姜成冀笑道,“皇上竟然将宁国长公主送来豫州与元帅成亲,可见皇上待元帅果然非同一般。”
陈起却沉默不言,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姜成冀道:“若打青州,谁去最好?”
姜成冀不知陈起为何会突然想到打青州上去,闻言思忖了片刻后,答道:“我觉得还是周志忍更稳妥些。”
陈起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他是老将,稳健有余,进取不足,他不是唐绍义的敌手。”
“唐绍义?”姜成冀不禁诧异,奇道,“他不是已经退出江北军了吗?怎的还会和他碰面?”
陈起走到墙上的挂图前,指着地图上的太行山南段说道:“探子回报说唐绍义领了江北军的骑军在此,若是攻青州,唐绍义必会引骑兵西出太行,或断我娘糙,或日夜袭扰我军。”
姜成冀自是见识过唐绍义骑兵的厉害,闻言不禁说道:“若是那样倒是个麻烦事,唐绍义善于奇袭,防不胜防。”
陈起笑了一笑,说道:“所以要攻下青州,必先除去唐绍义骑兵,断了江北军这只臂膀!”
姜成冀听了眉头紧皱,为难道:“可唐绍义人马在太行山中,行踪不明,除之甚难。”
陈起道:“唐绍义此人混过军中又混匪窝,可见虽骁勇善战,却过于意气用事,杀之不难。”
姜成冀忍不住问陈起道:“元帅已有算计?”
陈起轻声道:“此种人,诱杀即可。”
正月里,有人举报南夏降将石达chūn暗通江北军,北漠征南大元帅陈起着人去豫州拘石达chūn来问,谁知石达chūn却斩杀了来将,携家眷与与旧部逃出豫州。陈起闻报大怒,着姜成冀领兵追杀。北漠诸将听了也俱是惊怒异常,想不到那石达chūn竟真的暗通江北军,还敢杀了北漠将领,带着南夏残兵逃出豫州!
崔衍带兵刚从益州平叛而回,在舅舅周志忍处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气得蹦了脚,叫道:“常大哥早就说那石达chūn不是好鸟,可陈起偏生还要将他当个宝一般护着,只说什么要做样子给南夏人看。现在如何?非但折损了咱们兵将,还叫那厮逃向青州去了。我倒看陈起怎么全这个脸!”
周志忍被崔衍这种点火就着的爆炭脾气气得脸色铁青,呵斥道:“你这愣头青!大元帅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崔衍挨了骂却仍不服软,硬着脖子犟道:“我就是看他不惯!变着法儿地给我常大哥做小鞋穿!”
周志忍气得无语,觉得自己这个外甥果真是根烧火棍子一窍不通!gān脆也不与他讲其中曲折,只沉着脸厉声喝道:“大元帅与常家的争斗,你少跟着掺和!我今天告诉你这事,就是叫你心里有个数!”
崔衍见舅舅震动了怒,这才老实地闭上了嘴,应道:“我知道了。”
周志忍又问道:“你屋里是不是还有个石达chūn送的婢女?”
崔衍心中一突,反问道:“她也是江北军的细作?”
周志忍见他如此反映,心中顿时又觉生气,横眉怒道:“不管是与不是,她总归是南夏人,又和石达chūn有牵扯,你留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