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围的一切她都了若指掌。
可是,明明已经这样清晰,脚步却无法轻易迈开向前。甚至,此刻她是否是朝着正前方走去都不能确定。
一切都变得那样的不确定。
地分明是平的,可是仿佛每踏出一步,等在前方的都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黑暗之中,似乎有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挤压推搡,正逐渐蚕食她踏出步伐的坚定和勇气。
……终于,她在客厅中央停了下来。不再走,不再摸索,只是原地呆呆地站着。
夜风chuī了进来,掀动窗帘,银白的月光透过微小的fèng隙洒在墙角。
六月的夜晚,安静幽暗。
沈清却蹲下来,抱着膝失声痛哭。
在这样一个没有依凭找不着方向的世界里生活,需要多大的勇气?
许倾玦回国后没来过电话。
住在大房子里,虽然有曼林作伴,沈清仍觉得一阵空落落的。某天上午上班途中,走在街上她试着去拨过去许倾玦在国内的手机,里面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机主已经关机。
身旁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多数是赶着上班的。沈清这才恍惚发觉自己忘了时差问题,此时此刻在中国应该是午休时间。不由在心里庆幸,幸好电话没通,否则很可能吵了许倾玦的休息。但往地铁站又走了两步后,她不禁再想:或许,他早已换了号码,如果撇去曼林这层关系不谈,可能她将很难找到他。
仅是四百多天的时间,一切的一切就仿佛都变了。
从甜蜜到艰涩。
从温暖到冷漠。
从过去身与心的无限贴近,到如今即使近在咫尺却恍惚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
沈清几乎已不能确定,是否还能够重新见到那个任由着她撒娇胡闹的许倾玦。积压了很久的内心的惶惑,在这一刻不可救药地全部爆发。
当初逃离许倾玦身边,她也同时舍弃了国内的工作,转而通过宁姨亲戚的关系在一所私立学校里教绘画。一群十岁不满的孩子,顽皮好动,常常将水粉颜料弄得满手满身。看着他们,沈清只觉得轻松愉快,仿佛回到自己小时候,教得也格外耐心。
中午放了学接到曼林的留言,今晚将为新男友庆祝生日,不能回家,为防不相gān人士打扰,连手机也一齐关掉。沈清微微一笑,曼林向来làng漫且行事不拘一格,不知今晚又会玩出什么花样。
没了曼林的陪伴,豪华别墅显得更加空dàng得可怕。下午没课,沈清不愿太早回家,于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经过一家钟表店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还要五天许倾玦才能回来。
五天……这一刻她觉得无比漫长。
最终还是进了一家冰店。内部装潢得美伦美奂,水晶器皿jīng致剔透,餐牌上的价格也令人咋舌。沈清毅然点了两客最贵的冰淇淋,并狠狠地吃了个jīng光。心里空虚没底得一塌糊涂,只能用冰冷刺激的食物来缓解。
结账的时候,捏着钞票的手指都是冰凉的。
可是回到家后,沈清开始后悔万分。几天的浑浑噩噩,竟让她忘了算时间,此时正好是特殊时段,自己却胡乱吃了一下午。晚上躺在chuáng上,毫无意外地,腹痛如绞。
chuáng边电话不适时地响起来,沈清团在被子里却不能去接,生怕手上劲一松,疼痛会更加肆nüè地袭来。
七八声过后,电话停了。紧接着,包里的手机又开始唱歌。沈清咬着唇,冷汗涔涔,看着远在沙发上的提包,望尘莫及。
等到一首歌以完整的姿态结束最后一个旋律,她稍稍松开抵在腹部的手,不知是不是痛到极至已经麻木,居然能够提口气活动少许。然后,固定电话又不屈不挠地铃声大作。
沈清吸气稳住呼吸,才伸手接起。
轻轻应了一声,那头却是短暂的沉默。而后那个清冷的声音才传过来:“你打过电话给我?”
沈清一怔,想起许倾玦那支有提示功能的手机,能够报出所有未接通的来电号码。
“……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不重要的。”沈清咬着牙关才没呻吟出声。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沈清手心里是全汗,捏着话筒湿湿冷冷的,只想快点结束通话。
幸好许倾玦先说话了:“我正在外面谈事qíng,有什么事晚一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