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沉在水底,因为慌乱和害怕,甚至连绝望都感受不到。
也许只是短暂的几秒,却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最后,就在胸腔里的气总终于消失殆尽的时候,有个人影穿透了水波,直直地向她冲过来,一把捞住了她。
重新透出水面的那一刻,秦欢就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终于重获新生一样,猛地深吸一口气。
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抑制不住的呛咳。
她直咳得头昏眼花,整个脑袋似都要炸裂开来,模模糊糊地听见严悦民的声音:“对不起,秦欢,是我不好……”
他一边给她轻拍背脊一边说:“我刚才一时不小心没扶住你,但没想到你一下子就沉下去了,真的不好意思……”
可是她连回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是虚弱地攀在他的身上。
明明鼻腔和胸腔都是这样的难受,但她还是忍不住闭起眼睛想:刚才沉在池底的那一刻,为什么会有那样熟悉的恐惧感?
在水下,望着波光粼动的水面,她好像忽然被带到了另一个时空,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也是那样浓重的窒息感。
可是明明没有理由。
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游泳应该是在十二岁那年。
生日Party后,她央求母亲同意她在游乐场的泳池里玩一会儿再回家。那还是费了好大的劲,母亲才肯点头应允,却也是亲自在一旁看护,另外还给她配了一只游泳圈和一块泡沫浮板,安全措施做到十足。
根本没有理由,她会对溺水的感觉似曾相识。
不过经过这一闹,她是断然不肯再在水里待着了。
于是严悦民将她送上岸,拿了条浴巾把她包起来。他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大好,她猜他是因为自己方才的疏忽而内疚,于是反过来宽慰道:“我没事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以往她若是这样打趣,他肯定早已露出笑容。可是这一次,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盯住她,半晌后才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她摇摇头,说:“别这么严肃,我又不怪你。”
她的泳帽已经摘了下来,露出盘在脑后的黑发,额前和鬓角微微濡湿,发丝随意地贴在额前和脸颊上。而她仿佛惊魂未定,所以面色还有点苍白,却愈发衬得一双眼睛黝黑灵动。
严悦民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贴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也微微有点凉,嫩得像剥了壳的jī蛋,他的手贴住她,竟然一时之间舍不得移开。
最后还是她说:“你要不要下去自己游两圈?我在这里看你游。”
他还是不说话。
她忍不住伸手晃晃他的肩,笑道:“你怎么了?明明受惊吓的人是我,怎么你倒发起呆来了。”
他沉默着,手指在她的唇边稍微流连了一会儿,眼神微微恍惚,俊雅的眉心皱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万分疑惑,而他终于扬起嘴角,低笑一声,笑容里却有她看不懂的意味。
他说:“好吧,那你休息一下。”起身时又顺手替她拢了拢裹在身上的浴巾,这才转身跃入水中。
这天活动结束后回家,他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将她送到家门口。
“我要回医院一趟,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他在车上问。
“行啊,你去忙吧。”
“要不你把我的车开回去,这个时间很难打到的士。”
秦欢说“不用了。”
两人在医院门口分了手,秦欢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某栋高档商业写字楼。
陈泽如的心理咨询室外永远都有预约者在排队。
秦欢从书报架上挑了几本时尚杂志,坐下边看边等。
在陈泽如结束工作出来之前,她百无聊赖地翻完了整摞杂志,并且在其中一本上,看见了某人的专访。
是真的出乎意料,所以当她看到那篇图文并茂的访谈时,不禁下意识愣了一下。那上面有顾非宸的照片,风格介于正统与随意之间,像是记者随兴抓拍,却也将那个男人外观最完美的一面呈现了出来。
采访的地点似乎光线不错,拍照时正有浅金色的阳光从他的身侧穿过,而他眼神清越,黑眸中蕴着穿透与dòng察的力量,慑人心魄。
秦欢盯着那照片看了两秒,随即便迅速地合上书页,将这本杂志丢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