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宜结不宜解_作者:陆观澜(96)

2017-05-26 陆观澜

  很快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会有那样一种感觉,因为,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她的眼神,略带忧郁,她只是静静地凝视前方。

  哥哥说,她叫梅念尘,有点特别的名字,就像她这个人。

  哥哥还说,他们俩,从高一开始,就在同一个班,她是以高分考入那所重点高中的,她xing格有些内向,很少笑,所以,哥哥和她,将近一年的时间,从无jiāo集。

  但是,她和哥哥,居然有一个同样的爱好。

  那就是,午休的时候,都喜欢偷偷遛到校园西北角的小山坡上,倚着那片小小的桂花林,或看书,或小憩。

  直至一日,他们遇上彼此。

  从一开始的有些局促,到渐渐开始有了jiāo谈,再到后来,在不自觉中,两个人,开始期待着,每日午后心照不宣的小小邂逅。

  但是,当时的两个人,什么都没有明说。

  但是,在高考前夕,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同报考了复旦大学的新闻系。

  他们都考上了。放榜日,哥哥出门了整整一天。

  然后,那晚,在那张小小的照片面前,他对着我笑,因为,那天,梅念尘,终于接受了他的表白,还因为那一天,他第一次,吻了她。

  那是他们之间的初吻。

  十天后,一直很忙碌的父亲突然间在下午就回到了家,然后,他把哥哥叫到了书房,再然后,仅仅是两个小时之后,哥哥,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想,尽管从来也不说,但父亲的痛苦,应该远远超过母亲,因为他一向引以为豪的黑发,仅仅在一夜间,就白了泰半。

  不久之后,我要求转学回到D市念高二,这次,父亲没有说什么,他第一次,运用他的权力,很快帮我办好了一切手续。

  我要多陪陪我可怜的母亲,尽管她的沉默,一日甚于一日。

  家里的气氛,一直笼罩着哀伤,即便父亲在这一年被任命为新一届的省委常委,和副省长,也并没有改变分毫。

  父亲在人前,永远都神采奕奕,但只有我知道,人后的他,往往只在一瞬间,就褪去了脸上所有的笑颜。

  这一状况,一直延续到我考上大学。

  两年后,我考上了大学,我考上了我唯一所填的志愿,复旦大学新闻系。哥哥未竟的愿望,我要帮他实现。

  并且,我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愿望。那是我在哥哥的墓前,对他许下的愿望。

  父母亲的脸上,重又有了久违的笑容。尽管一开始他对我执意要报复旦不太赞同,眉宇间,似乎还有着隐隐的忧虑,但是,终究,他还是默许了。

  在手持我的录取通知书的那一霎那,他和妈妈的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

  两年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们手上拿的,也是同样的录取通知书,只是,上面那个名字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已经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那个美丽的校园中了。

  但是,哥哥,我会把大学生活里的一点一滴,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你。

  我跨进了复旦的校门。

  几乎从我跨进校门的一霎那,我就下意识地找寻一个身影,找寻一个名字。

  梅念尘。

  那个几乎会成为我嫂子的女孩子。

  除了那张照片,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我曾经在哥哥墓前,见过她带去的鲜花,那束哥哥的生辰忌日,必然会出现的鲜花。

  很快我就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在复旦大学,新闻系的梅念尘,很容易打听。

  因为她傲人的成绩,因为她的美丽,还因为她冷若冰霜的气质。

  据说,有无数的男孩子,被她所吸引,但无一例外的,都被她通统拒绝。

  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底,掠过无比的惊愕,还有深深的伤痛,她的唇微微颤动着,说了一句话,说得很低很低,但是,我听得极其清晰。

  “你……你跟寒磊,长得真像。”

  她的眼角,瞬间湿润。

  从此,我们经常在一起,看书,聊天,间或,也一起出游。

  她经常会跟我说起,她和哥哥当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说,在当年,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爱”字。

  也永远,都来不及说了。

  渐渐跟她熟悉后,我发现,梅念尘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极其倔qiáng的女孩子,她只有一个母亲,她的家境,极其贫寒,以至于她需要课余兼几份工作来贴补自己的日常生活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