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我没有办法甘心。
我抬头看他,他也正在看我,黑夜里,他的眼睛很亮,闪烁着锐利而难解的光。
我就这样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哑而空dòng地:“龙斐陌,你几乎拥有了一切,什么都不缺……”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呼啸的风声在我耳畔穿梭。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上满是cháo湿的冰冷。
我转过脸去,茫然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又过了很久:“给我一个理由。”
我看到一只手,慢慢伸向我。
我听到一个声音,隐约而模糊地,被风chuī得零乱而破碎,无法捕捉:“……你……全忘了……”
尔后,我被一下子用力拉了起来,重重跌到他的身上,他的唇贴在我耳边:“桑筱,”他的手抚上我的脸,片刻之后,静静地,“嫁给我,或许并不是一件这么糟糕的事。”
我静静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所有的稿件被我叠得整整齐齐,笔筒、文件夹早就理好,桌子也被我抹得gāngān净净。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我低着头,仍然慢慢收拾着。
阿菲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桑筱,明天周末,我们几个人约好去爬山吃烧烤,你去不去?”
我笑着摇头:“不了,你们去吧。”
她仔细端详着我:“桑筱,你没事吧,这两天怎么一直提不起劲的样子?”她疑惑地,“你也没男朋友啊,又不可能拌嘴吵架啊什么的,到底怎么了?”
我依然摇头:“我没事。”
月朗星稀,杂志社里已经空空dàngdàng的了,我背起背包往外走。
乍暖还寒时节,最难将歇。
我漫无目的地沿着一条小径,静静向前走。
我只是安静地走着,看着,间或从我身边滑过一辆轿车,或是三三两两的自行车,走到一个岔路口,在一排路边木椅上,我坐了下来。
坐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我终于起身。
走到那幢几乎陌生的三层楼前,我踌躇了片刻,还是拿出了钥匙准备进门,突然间,从拐角的yīn影处闪出一个人影,静静走到我面前停驻下来。
我一看,竟然是好久不见的何言青。
他看着我:“桑筱。”
我点头:“你好。”
他的脸泰半隐在yīn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qíng,他只是看着我,很长时间之后,轻轻地,略带艰难地:“桑筱,我听说……”
我低头,默然片刻之后:“是。”
他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我抬头看他:“很晚了,再见。”
我转身。
此时此刻,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莫过于他。
刚走了两步,我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唤道:“桑筱。”
我回眸,他走上前来,递给我一个盒子:“很久以前,我……答应过。”
他转身快步离去,当他侧过脸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片闪烁的晶莹。
柔和的台灯下,我坐在桌前打开盒子,看了半晌之后,轻轻阖上。
跋涉过记忆的长河,彼岸是一个少年略带忐忑的声音:“到那个时候,桑筱,你想要什么特别的礼物?”
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有点害羞地:“唔,让我好好想想……”
半晌之后,还是那个少年,等得实在煎熬,瞪眼问道:“喂,你要想到明年啊?”
女孩子涨红了脸,争辩道:“人家就是要好好想嘛,”声音渐渐低下去了,“一辈子就只有一次……”
少年屏息,片刻之后,柔声地:“那你慢慢想,到时候,无论你想要什么,”他的头慢慢俯了下来,“我都答应你。”
原来,他是来践诺的。
盒子里装的,是一对限量版的Alfred Teddy。
我在chuáng上辗转了半天,始终无法入睡,我叹了一口气,缓缓环视着四周,到底是陌生了几乎一年的地方。
当初我走的时候,没想过会再回来。
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青chūn年华曾经在这里度过,直至今夜,划上了一个短暂的句点。
实在睡不着,我索xing披衣下chuáng,悄悄摸下楼,想到厨房倒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