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_作者:陆观澜(62)

2017-05-26 陆观澜

  她一直以为我要娶的那个人是俞桑瞳。她不置可否。

  而我呢,我从没打算跟俞桑瞳走到一起。尽管她很美,很聪明,聪明得假装幸福,假装爱上我。

  我连假装都不屑。

  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我永远忘不掉斐阁瘦弱的身体被吊在窗台上的可怕qíng景。

  那个时候,我蓄意要羞rǔ的,是整个俞家。那个时候,我不觉得自己会因此而改变什么。

  一场我永远可以旁观的婚姻而已。

  并且,既然我不打算付出什么,或许这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最终,我羞rǔ到的,竟然是我自己。

  彻彻底底。

  看到那双眼睛,那双从头到尾完全漠视我的眼睛,那双漫不经心略带嘲讽的眼睛,我居然会说出那么多愚蠢的话,做出那么多愚蠢的事。我不能相信。

  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她生在一个活该受到深刻诅咒的,畸形的家族里。俞定邦狡诈,俞澄邦jian猾,就连俞桑瞳,都有着远超二十多岁年纪的世故和成熟,而失却教人眼前一亮的本真。

  而俞桑筱呢,她不够美丽,她不够才华,她顽固得惊人,她甚至因为偏执而屈从。她信任她的安姨,但后者将秘密永埋心底;她忠实于她心目中的友谊,却远远敌不过现实;她甚至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误。

  但是,她就像错生在玫瑰园里的一株低矮桑椹,即便饱受讥嘲,仍不甘心,不肯攀附,不肯弯腰,不肯低头。

  我默默地看她,对斐阁尽责尽心,对安姨有qíng有义,对工作全力以赴,她永远可以跌一跤,再爬起来,伤痛褪尽,轻松微笑。

  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我居然会被她吸引,或是怜悯。

  我对她说――

  “没有下次。”

  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

  我跟秦衫去美国,为的是处理义父留下来的庞大遗产,已经拖到不能再拖的地步,在我意料之中的,新婚第二天我突然离开,俞桑筱不置一词,从头至尾,她完全不在乎我。

  同样的,她连假装都不屑。

  从头到尾,她在乎那个跟她青梅竹马的的何言青,在乎那个突如其来进入她生活的,儒雅而神秘的方安航,在乎那个安姨。她甚至可以伟大到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们。

  可是,她偏偏不在乎我,她的眼里没有我。

  我恨她的牺牲,我恨她的不在乎,我不能容忍。

  我更恨我自己。

  明明想要她臣服在我脚下,却宁可蹲下来与她平视。

  第15章

  “到底,你在怕什么?!”

  喧嚣的杂志社,纷乱的书堆前,我忙得刚喘了一口气坐下来,这句话不期而至。

  我从抽屉里寻出一支铅笔,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对面的阿菲画素描,在心里自嘲,俞桑筱,你终究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我想起龙斐陌说这句话时的满脸yīn霾。说完,他绝尘而去,丢下我。

  第二次。

  我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从未任何一个时候如此刻般害怕。

  怕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沉沦。

  阿菲等不及地伸过头来看,大叫道:“俞桑筱你个笨蛋,我明明刚做的离子烫,gān嘛又画成一堆杂糙?!”

  她看上街那头友社的镇社之宝帅哥柳炜,人家口味跟刘德华一致,不好她这款,向来率xing的她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前两天她还恶狠狠磨刀霍霍地:“呸――等我到手,看我怎么收拾他!”一转眼,还不是女为悦己者容。

  我把素描递过去,拍拍她:“留作纪念吧。”见一次少一次。

  一直没有露面的斐阁打电话给我,一如既往地开朗阳光:“桑筱,好久不见!”

  我正在超市里大包小包地买东西,嘈杂声中一面努力辨听一面回应。心中想,当年的yīn霾对他似乎并无太大影响,或者,其兄功不可没。不管怎么说,龙斐陌对这个唯一的弟弟,还是非常称职的。再则,龙斐阁就一贪玩爱闹的普通学生,跟眼前的这团混乱应该扯不上任何关系。

  于是,我单刀直入倚老卖老地:“找我什么事?”一日为那个什么,终身为那个什么什么。

  他也慡快地:“桑筱,今天我过生日,你没忘吧?”我“哦”了一声,他怪叫:“你都没有什么表示吗?”

  我费力地拎着一大瓶乔楦指定品牌的洗衣液,翻了翻白眼:“我很穷,而且没空。”对他这个贵公子而言,绝对属于赤贫一族。再说了,上次去参加他的生日宴,结果,变成了我跟龙斐陌纠缠不清的开始。后来,龙斐阁曾经向我糙糙致歉:“桑筱,那天我喝得有点醉,把我哥房间当客房告诉你了,没事吧?”他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疑问和探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