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_作者:米兰lady(147)

2017-05-12 米兰Lady

  怔怔忡忡地回到家中,首先来到厅中迎接他的竟是王雱。王雱并没看出父亲神色有异,仍大有兴致地追问他:“皇上请爹去议何事?是否同意采纳爹提出的边境战事方略?……”

  王安石回过神来,看见这个为他闯了大祸的儿子居然站在面前问他与皇上的议事内容,顿时怒从心起,猛地挥手一耳光扇向他,怒斥道:“逆子!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时意气害苦了爹,害苦了皇上,害苦了新法,害苦了天下苍生?!”

  注:《宋史》与《续资治通鉴》中记载的吕惠卿讼奏措辞略有不同,最关键语句一为“罔上要君”,一为“罔上恶君”。我取《续资治通鉴》所载文字,但把“恶君”改为“要君”。

  《宋史》:“安石尽弃所学,隆尚纵横之末数,方命矫令,罔上要君。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

  《续资治通鉴》:“安石尽弃素学,而降尚纵横之末数以为奇术,以至谮愬胁持,蔽贤党jian,移怒行很,方命矫令,罔上恶君。凡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莫不备具,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

  诗笺

  王雱讶异地感觉着脸上突兀的疼痛,不知道父亲忽然发怒的原因,侧目凝视地面须臾后才慢慢转过来看着王安石,询问xing地唤了声:“爹?”

  王安石把赵顼给他的吕惠卿所呈私书抛在地上,对儿子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构陷吕惠卿的结果!”

  王雱拾起其中一封,展开一看便已明白,淡然冷笑道:“原来他狗急跳墙了。”

  王安石怒道:“他已被外放至陈州,我们本可与他相安无事,你却偏要咄咄bī人要除之而后快,不惜犯下欺君之罪弄权蒙混构陷他,致使他毫不留qíng地反噬一口,令皇上对为父多年信任毁于一旦,君臣隔阂,累及新政,你简直罪不可恕!”

  “爹以为饶了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王雱驳道:“吕惠卿先使安国叔叔蒙冤遭贬、郁郁而终,后yīn谋进谗言yù阻止爹复相,又反目相噬想诬陷爹谋反,并结党营私培植自己的党羽来与爹对抗,贬逐了追随爹的许多良臣。若非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借结党弄权将他扳倒,只怕爹现已遭他算计。他这样的小人不可轻饶,但凡尚有一口气在就必会伺机报复,所以我才设计想彻底击溃他,使他永不能翻身。可惜棋差一着,竟被他知道了,只恨当初行事尚不周全……”

  “住口!”王安石打断他,摇头愤然道:“你以为以弄权对抗弄权、以yīn谋反揭yīn谋就是最明智的做法?结果是你为为父赢来了个矫令欺君的罪名,为父一生名节尽毁于此,在皇上、朝臣、后人眼中又与吕惠卿那样的小人何异?皇上一心推行新法,却看见新党重臣相互倾轧结党营私,你说他会怎么想?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不懂事的儿子?心胸狭窄,鼠目寸光,不能审时度势识大局,以至变法党满盘皆输,我愧对皇上、愧对黎民、愧对大宋朝廷!”

  王雱听了父亲的斥责心中愤懑,却又不好顶撞父亲,满腔怒火只好发泄在那一堆书信上,一把抓起猛扯狂撕,像是透过书信掐住了吕惠卿的咽喉正在把他大卸八块。王夫人听到动静后从内室赶来,见状忙连声劝止儿子,但王雱并不住手,仍肆意撕扯。

  王安石见他又是一副桀骜不驯鲁莽狂bào的样子,更是大为恼怒,厉声斥道:“你遇事向来不会冷静反思,只会bào戾泄愤,这样的心态脾气当真害人害己!可怜阿荻无怨无悔地伴你多年,每每看你脸色受你戾气还忍气吞声,却还是不免被你殴打折磨,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你害死!你可知她昨晚就yù悬梁自缢?”然后从袖中取出庞荻昨晚写的字掷给他看。

  王雱闻言愕然,立即停止了动作。家中知道昨晚此事的人都怕他再度发怒而不敢告之,因此他此前确实尚不知妻子曾经yù寻短见。

  他拾起那笺纸,展开一字字地细看半天后,忐忑地低声问道:“那她现在……没事罢?”

  王安石道:“幸亏岐王殿下及时赶到才把她救下。”

  “岐王?”一听是赵颢他嗤然一笑,有丝幽深流光乍现于眸中,不知是怨是怒。

  “唉,岐王殿下随后来找我,说他要向阿荻求婚,希望我让她改嫁给他。”王安石叹道,深深地凝视着儿子,又道:“如今,我准备答应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