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锋利的目光从曹后目中直刺了过来,他感觉巨痛。没有血,但不寒而栗。
"就你这般模样如何继承大统?!你根本就缺乏一个君王最应有的气度与心胸!无yù无求的xing格的确令颢在这个有着争名逐利传统的宫廷显得软弱,但是你可知你的最大缺点就在于你有太多的yù望,你不会去想自己是否有能力一一满足,而一旦达不成心愿你就习惯于让别人为你承担责任,如果遭到他们的拒绝你就一味认定是天下人负你。你出去,在你想通以前我不想见你!"
刹那间害怕失去菀姬的恐惧令顼放弃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扑过去跪倒在地,近乎颤抖地抓住曹太后的裙裾,半哭半喊地恳求道:"皇祖母我求求您了,您把菀姬嫁给我吧!您不会明白她对我有多重要。她是这宫里、这世间惟一爱我胜过爱颢的人呀!"
曹太后一脚把他踹开,朝着周围的太监怒斥:"你们还站着gān什么?把这个疯子给我拉出去!"
太监们蜂拥而上去拉他,他反抗,bào打着拉他的人。那些太监一面默默忍受一面齐心协力硬是把他架了出去。
把他扔到了宫门外,太监们撤回,紧闭了庆寿宫大门。
顼爬起来冲回去拍打着门,疯狂地喊叫着太后,里面只是不应。
徒劳地拍打着,终于体力不支,他双腿一软跪倒在门外,朝着里面说:"如果您不答应我就在这里一直跪下去。"
里面传来太后冷冷的回音:"你爱跪就跪着罢。跪到死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就这样跪着,天色渐暗,风露侵人,饥寒jiāo迫,他咬牙硬撑着,不肯移动半步。
木然数着更漏,却想不起今夕何夕,意志也渐渐模糊起来。
就在即将晕厥的那刻,忽地闻见了菀姬那熟悉的清香。
他挣扎着睁开眼,果然看见菀姬翩翩而来。
他惊喜地叫菀儿,她却不答。走到跟前,神色冷冷,朝他伸出手,手上没有jú花,只有一块生huáng香。
"这是你那日去深山割来的香脂脉结,我一直没用,如今还给你。"
何意?他迷惑地看她。
见他不接,她径直把香放到他面前,然后转身抬首望月,道:"与君此生无缘,以后各自珍重。"
他不信,急道:"我知道是太后bī你这样说的。你何必怕她,只要我们坚持,定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摇摇头,说:"我愿意嫁给颢,与他人无关。"
他心中一恸,随即狂怒,道:"难道你是想做皇后?"
她依旧没转身回来,不知脸上是何表qíng。沉默半晌,只说了声:"随你怎么想罢。"便轻移莲步,飘然远去。
他冲着她悲喊:"如果是那样你会后悔的!"
她不理不顾,只留一个纱袂飘舞的身影,映着冷月清辉,如花jīng妖魅。
天色甫明,他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福宁殿前求见父皇,跪下恭恭敬敬地叩首,道:"我愿娶向小姐为妻。"
此后菀姬即被曹家接出宫去住在娘家待嫁,顼再次在皇族家宴中见到她时她的身份已是东阳郡王妃。他看她,她却似浑然不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qíng,始终不与他目光相接。
他很清楚,最好的报复和宣泄自己所有愤懑的方式就是把皇位继承权夺回来。为此他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按照父皇的要求学习,其疯狂程度连父皇都看不下去,每每遣宫女来劝他休息。他锐利的锋芒也收敛了许多,渐渐学会用委婉圆滑的方式说话,知道坚持下去会惹父皇不快的事便不再坚持。他开始参政,认真办好jiāo给他的每一件事,赢得不少赞誉声。对祖母和父母也异常恭顺,令所有人都满意并赞扬他的变化。他却在心中暗暗冷笑:看,要符合他们的要求其实是件多么容易的事。
终于,父皇在病重之际决定册立他为皇太子。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禁眼中一热,百感jiāo集,但他立即迎风而立,倔qiáng地抬起头,让本yù涌出的液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以后,他要做个坚qiáng无匹锐意进取的皇帝,不会允许任何人察觉到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即位登基后,他很快把颢进封为昌王,后来又徙封为岐王,借向颢施予恩惠的姿态来qiáng调他与颢如今的地位差别:他是君,颢是臣,君可以随时封赏他的臣子,但自然也可随时夺走臣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