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_作者:沉筱之(155)

2017-05-29 沉筱之

  穆衍风心中一紧。积蓄了整个上午的晦暗qíng绪终于爆发。

  他将筷子“啪”得往桌上一放:“什么苏州?!我几时让你陪我去苏州了?!”

  “衍风……”

  “自你醒来,就不断提苏州,不断提杜年年,我几时让你陪我去找她了?!”

  萧满伊神色一慌,忙道,“若她不愿见我,我不去就是。”

  “你……”穆衍风起身望着她,却见萧满伊抿着嘴,愣然的模样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心没由来地痛起来,慢慢的隐痛,却能渗入经脉,渗入骨髓。穆衍风蹙着眉头,袖袍一拂,转身离去。

  萧满伊呆愣着,半晌才将手里的馒头喂进嘴里,味如嚼蜡。

  南小桃花瞧着形势不好,不由转头看向于桓之。于魔头悠哉乐哉为她夹了一筷子菜,摇了摇头。

  南霜顿了下,将萧满伊手里的半块馒头拿开,道:“烟花你别担心,我瞅着大哥的意思是不娶杜年年了。”

  南桃花以为,循循善诱,方为正道。

  萧满伊倒也容易上钩,她望了望满桌的菜,点头道:“嗯,也是,兴许他不去苏州,是因为不想娶杜年年了。”

  于桓之与南霜自凤阳归来,萧满伊沉睡了三月醒来,流云庄chūn深时会有一桩亲事。

  然而喜事连连,一顿早膳却不欢而散。

  穆衍风不知所措,萧满伊伤心失望。

  于桓之倒是自得其乐,当饭毕两人回晖雨轩时,南霜问他为何不将实qíng说与萧满伊听。

  于小魔头这厢头头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二人的心结已存有多年。若非他们自己解开,日后心中更有芥蒂。此刻辛苦一些,待话说开了,亦能拨云见日。”

  穆衍风并未走远。枫和苑的枫树抽芽了,他站在二楼廊檐前望着,见于桓之牵着欢喜的小桃花,在树丛花影间走过。

  正房内却迟迟未有动静。

  萧满伊在里间,也不知在作甚。

  她今日才醒,又住在枫和苑,想必有诸多不便。

  在穆衍风的印象里,萧满伊甚少会不知所措。

  她生来随xing,喜怒溢于言表,对人亦自来熟,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从不做作。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穆衍风亦是这样的人。

  曾几何时,穆昭仍高居武林盟主之位时,与小穆衍风道:“你爹我一生太过平顺,习武得天独厚,生来便是流云庄少主,因此xingqíng太过耿介,这样不好哇。”

  彼时穆衍风尚还懵懂,只问耿介有何不好。

  穆昭道:“人生在世,当是不如意的时候为多。一个人若半生遂意,那么他的脾xing便未经过历练,日后若遇挫折,便很容易消沉。我所谓的耿介,说的是不知收敛的脾xing,而非单单大方豪慡。”

  穆衍风道:“既然爹知晓这道理,便是无妨。”

  穆昭又摇头叹道:“有的事不去亲自经历,知道的全是皮毛。我一生至今得天独厚,未逢挫折,是福亦是祸。要我说,年少多历练,从苦难中爬起前行,才能磨出淡定心xing。你爹我认识一个好友,他便如这般清心寡yù,让我好生艳羡。”

  穆昭言及的好友是于惊远。

  彼时穆衍风尚不明白他爹所言之意,然而近日,他有些明白了。

  所谓被磨出的心xing,便是在一次次的困难中yù火而生的脾xing。

  大抵今日的萧满伊,在坚定地与他说着要去找惊鸾曲传人的同时,也开始学会忍痛割舍昔日心愿,学着有所但当,学着用云淡风轻的表qíng粉饰太平。

  而自己又何以变得这般踌躇,是因为在乎了?

  萧满伊听见屋外有叩门声,她匆忙将收好的行囊往衣橱里藏去。

  穆衍风听屋内有动静,迟疑了片刻,才将门推开。

  “衍风?”萧满伊拂了拂鬓发,笑得明媚:“你来啦?我以为你刚刚生气啦。”

  “没有。”穆衍风仍旧立在门前,“方才,对不住。”

  “没事没事。”萧满伊连忙摆手,又去桌前为他倒了杯水,说:“我让离梦新泡的花茶,你尝尝。”

  穆衍风点了下头,举步来到桌前,接过茶不饮,问:“你好些了吗?”

  “好些啦。”萧满伊又笑,“睡了三月,可要多活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