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_作者:沉筱之(20)

2017-05-29 沉筱之

  江蓝生扬扇指着台上那方绒毯道:“萧满伊舞姿若天人,她名震天下的惊鸾曲,步数只在这白毯的方寸间,然广袖翩然若月华满天,南姑娘见了便知。”

  少顷,楼中灯火骤然熄灭,只余粉色灯笼烛火摇曳。

  一曲琵琶清音响起,似月下静湖倏尔dàng起涟漪。少顷又传来凄恻的二胡声,黑幽幽的楼顶飘下万千杏花瓣,纷飞的花瓣间,翩翩落下一道身影。

  江蓝生持扇敲手,凑近道:“来了。”

  只见那身影飘然而落,腰肢柔若无骨,广袖倾洒,肢体倒弯,浅粉舞衣领整个人看去像一朵饱满的chūn雨杏花。

  萧满伊起身时,朝台下醉然一笑。一时间,醉凤楼全没了声响。

  那抹笑,似细雨流光,有兰麝芬芳,又带了几许张敞画眉两两相对的缱绻。

  疏忽只见她广袖如水而泻,凌空跃去,恍若九天谪仙舞动长空。

  弦歌台上,声色全起,粉袖扬洒如云雾,琴音急转如仙乐。

  萧满伊或跳或转,或跃或旋,只在那白绒毯方寸地间,却舞出霜华月满天魔之姿。

  直到乐声渐歇,舞姿低徊,醉凤楼里仍是一片寂然。

  萧满伊走至台前,微微福身,冲台下微微笑了笑,一笑醉梦千人。

  江蓝生又凑近问:“如何?”

  南霜嘴角也噙着一枚笑,略带傻气,点头道:“甚风骚。”

  由于南小桃花从未染指qíng爱戏文,以为风骚一词的寓意为很出众,譬如什么“独领风骚”,然而江蓝生却听得非常愣怔,回过神来,只觉心里对南霜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醉凤楼的灯火逐一亮起,老鸨走上台来,细声喊道:“一曲舞罢,请众客官出价。”

  南霜不解地看向江蓝生。

  江蓝生解释道:“萧满伊每至一处,一曲舞罢,都会跟出价最高的客人纵饮畅谈一夜。”

  “一夜?”南霜蓦地想起方才在客栈,有关于桓之的听闻,嘿嘿笑道:“原来她是给人补阳的。”

  对俗世认知,万不可缺斤少两。很久以后,南霜这么想,否则,就会如当初的不谙qíng事的她一般,人是顶聪明的,然脑子总缺几根筋,不是转得太慢,就是转得太快。

  江蓝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半天,拾起方才惊落在地的白绒扇,耐心道:“此事,我不大清楚。”

  南霜琢磨着,如若于小魔头真地是将自己弄去流云庄补阳,不若这厢说服这双面伊人一道去,反正她gān的就是这行当,加之二人同是江湖奇女子,凡事也好有个伴。

  这么一想,她嘴角那枚笑有深了几许,望着萧满伊,顿生惺惺相惜之qíng。

  醉凤楼里喊价声此起彼伏,南霜回过神时,只听那身价已高涨到一千五百两纹银。

  她摇摇头,叹道:“也不知请她长期补阳,要耗费多少银子。”

  江蓝生虽不甚明白南霜的意思,然而他江蓝生,是个富裕且大方的公子哥,万不可在美色面前失了姿态,于是他摇开绒毛扇,轻描淡写道:“一千五百两一夜,实乃九牛一毛。”

  南霜很是惆怅:“问题是我要买一整头牛。”

  江蓝生又呼呼摇了两下扇子,眯起双眼,朗笑了两声:“这有何难?”

  南霜不甚惊喜地瞧着他:“你有法子?”

  “嗒”一声,扇子一收,“唰”一声,扇子一扬,江蓝生高举着白绒扇,“哗”一下展开,云淡清风笑道:“一千五百两huáng金。”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南小桃花惊得是目瞪口呆。

  老鸨的声音往高拔了几调,尖声道:“一千五百两huáng金,一千五百两huáng金,还有没有出价的?还有没有更高的?”

  静夜,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醉凤楼里说丰年。

  江蓝生收回扇子,得意洋洋地朝南霜笑。

  南霜百感jiāo集地望着他,颇为好心地往右指了指横扫千军而来的老鸨,恳切道:“江公子,归你了。”

  江蓝生的五官登时有些扭曲,白绒扇再次委地,飞出几根细毛,凄凉地飘。

  这厢,老鸨圆满地拽住江蓝生的手臂,瞅着他如瞅着一尊佛,“公子,您真是贵客啊贵客。”说着卯足劲将江佛往楼上请。

  江蓝生一脸悲痛地被拖拉着走,朝南霜喊道:“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