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_作者:沉筱之(45)

2017-05-29 沉筱之

  南霜愣了愣,忽然抬头问他:“你开心些了?”

  于桓之的瞳色深浅不定,像曲幽幽晚歌,他的目光落在梨花木上,拾起一条来看了看,到:“做宫灯?”

  南霜点点头,又将另一只小匕首jiāo到他手上,说:“我娘亲不开心时,便常常带着我做宫灯,她说一做宫灯,人便舒坦了。”

  于桓之接过匕首,用手指量了量梨花木的长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所以日后你若不开心了,便自己一人做宫灯?”

  南霜至桌上凌乱的物什中,翻出一张图纸,将宫灯的样图指给于桓之看,又嘿嘿笑道:“我没一个人做过宫灯。”

  于桓之挑眉望着她。

  南小桃花继续得意道:“我总是挺开心的。”

  于桓之又愣然片刻,手肘撑在桌面上,捏了捏眉间,失笑道:“这样好。”

  那抹笑颜如短笛之梅,落瓣于芙蓉雪làng,南霜失神望着,仿佛天地都静了瞬间。于桓之又拾起刻刀,比了比图纸上,宫灯的大小,取出一枚炭块在梨花木上作了记号,认真地将多余的部分削去。

  南霜敛眉低目,魔怔般又连吞就唾沫,慌忙翻出另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宫灯的底座和烛台,比划须臾,从包袱里找出竹片,削细后弯成圆形。

  于桓之望着一条烛台在南霜纤细的指尖逐渐成形,起身为她取了盏油灯放至桌前。烛火煌煌映着南小桃花的脸光灿夺目。

  窗外渐静,戌时,整条街也歇了去,只余廊檐凝露,水打青苔。

  弯了一个大圆后,南霜又用竹片弯了个小圆。两个竹环要内外相扣,并且用竹条和铁丝固定好。她正两手忙不过来,旁边忽然伸出一双手,接过他手里的铁丝,自空中弯了几圈,迅速将衔接处连好。

  于桓之没有说话,南霜却感到他起伏的呼吸,痒痒地洒在自己的额发间,心中有什么东西砰然动了,如宝剑出鞘铮鸣不已。

  南小桃花一惊,抬目径直望着于桓之。

  于小魔头这会儿倒镇定,瞧见南霜的模样,目色柔和像天边之月,说:“今晚只能做个架子,梨花木要花些时间雕镂,丝绢上要画些图,你想画什么?”

  南霜楞然摇摇头,说不知道。

  于桓之瞥了眼桌上的梨花木和图纸,说:“梨花木不够,红穗只有一串,只能做成四角宫灯,图案画好些,应当也美。”

  南霜愣然地点点头,说好。

  于桓之见她这般模样,也怔然,半晌移开目光,声音平静得听不出qíng绪:“你嫁少主前,我们做好这盏宫灯。”

  也不知为何,南霜心中又是一震,仿佛花枝忽折,砰然落地,呆了半刻,心中不由想起这门亲事是于桓之一手促成的,不知他目的为何,只知心中有莫名的凉涩。

  小桃花“哦”了一声,于桓之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捡进包裹里,道:“天晚了,收拾了便该去渡口了。”

  南霜又“哦”了一声,一溜烟出了房。于桓之望着忽然dòng开的屋门,错愕须臾,却无奈笑了笑,笑容甘中带涩。不料少顷,南小桃花又提着一个小包裹,跑了进来,坐在桌前等他,还提了提手中行囊说:“我就两件衣裳。”

  于桓之笑了,说:“等着。”便自柜子里取出自己的墨青行囊。他的东西放得有条不紊,收拾起来极快。南霜在屋内四下望去,见gān净的青绿chuáng榻上,露出一袭粉色不知是何物,她下意识便朝chuáng榻走去,“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

  于桓之猛然转身,失声唤了句:“霜姑娘。”

  南霜回头,见于桓之三步并作两步来至chuáng榻前,只平静望着她,道:“你去屋外等等。”

  南小桃花退后两步,须臾说:“我看见了。”

  于桓之不作声,只转身将chuáng上那物什收进布囊里,后面,南霜又厚颜无耻嘿嘿笑道:“是给我的吧?来,放到我行囊里来。”

  人常云一物降一物。于小魔头此刻的感觉亦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背脊全麻,无奈地抚了抚额头,转头正yù说话,却瞧见湘色行囊吊在南小桃花的指尖左右转悠,而南霜正喜不自胜地瞧着他。

  如此得寸进尺的模样,令于小魔头起了使坏的xing子,将那粉色物什在手里掂了掂,唰一下展开,但见浅粉的深衣,外套大红长衫,衫上装饰无多,只在衣襟处用暗线绣着桃李花纹,简约中见艳丽,艳丽中却带有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