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_作者:舒仪/下午茶(59)

  我吓得倒退一步,下意识地躲到孙嘉遇身后。

  她却紧紧盯着我,gān瘪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身体在一处,心却在另一处。在神的驱逐下,永不停息地流làng。”

  语气中充满萧索不详之意,令人遍体生凉。我揪住孙嘉遇的外套,怯怯地问:“她说的什么意思?

  孙嘉遇反而笑了,索xing上前一步,问她:“那我呢?”

  那吉普赛女人上下端详他,咧开没有牙的嘴微笑,凑近他轻轻说了两句话。我离得远,那女人的俄语发音又十分模糊,除了几个单词,并没有听太明白。

  孙嘉遇唇边的笑纹愈深,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钞票放在她手里,拉着我转身离开。

  我紧张地追问:“她跟你说什么?”

  “甭理她!江湖骗子嘿,居然给我念诗,以前听过这种新鲜事儿吗? ”

  “诗?什么诗?”

  “让我想想……哦,好像是普希金的,什么‘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听听,多有诗意多làng漫!”他低下头笑,轻轻捏住我的鼻子,“哎,不对啊赵玫,这话明明是对你说的……”

  我却笑不出来,那女人的声音仿佛一直追在身后,如同古老的魔咒,我qíng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愚人节,愚人节……”我拼命安慰自己,努力想把这两段话从脑子里赶出去,一天的好心qíngdàng然无存。

  直到周日妮娜进城,瓦列里娅也带着伊万来看爸爸,屋内一时人满为患。纠缠几天的不安,才在这种人间烟火里慢慢消散。

  下午妮娜要去参加教堂的主日弥撒,我担心她行动不便,便自告奋勇陪她过去。

  来乌克兰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进教堂,相当好奇。教堂正中华丽的祭坛,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抬头仰望上方的耶稣受难图,心头竟涌起异样的感觉。

  仿佛脑海中所有的起伏波澜都已远去,只余宁静和安详,身心似找到休憩的港湾。渐渐胸口酸痛,有流泪的冲动。

  这是非常奇怪的感受,我有点不知所措,低声讲给妮娜听,她微笑,却没有说话,伸手搂一搂我的肩膀。

  等弥撒结束,孙嘉遇开车来接我们。出了教堂门,我一眼就找到他的车。

  车的主人正仰着头,专注凝望教堂顶部的钟楼,神qíng恍惚象飘在千里之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轮廓清俊,映着斜阳侧面看过去极美。

  我远远地欣赏地看着他,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妮娜回过头叫我:“玫……”

  我脸一热,追过去扶她下台阶。

  坐定以后我问孙嘉遇:“你怎么不进去?”

  他关上车门,却用中文回答我:“这种地方不适合我。”

  “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适合?弥撒挺有意思的,我听得都快流眼泪了。”

  他笑笑:“有信仰的人,会对世界生出敬畏之心,我不需要。”

  嗯,这话说得真有气质!我一时没有咂摸出其中真实的含意,正琢磨着,他又说:“你那点儿脑容量,别想了,想也想不明白,代沟,知道吧?”

  我最讨厌他用这种口气羞rǔ我,趁妮娜不注意,在他手臂上狠拧一把。

  当着妮娜,他不好意思出声,只把脸皱成一团。

  但妮娜还是看见了,不过没有揭穿我。她轻轻抚摸他的鬓角,心疼地说:“孩子,你瘦多了,是不是太累了?”

  孙嘉遇显然不习惯这样的温存,又不好做得太明显,略微侧身,他解释:“马上要到chūn夏换季的时候了,水路进口的货物上得太集中。”

  我cha嘴:“你事事都要亲自动手,谁都不放心,不累才怪。为什么不找人帮你?”

  妮娜表示赞成:“玫说得对。”

  他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却不好朝着妮娜去,只能教育我:“你懂什么?大人说话甭多嘴!”

  妮娜无奈地对我笑,我吐吐舌头,冲着他的背影凌空做了几下扇耳光的动作。

  送妮娜回到郊外的别墅,又留下几箱食品和水果,孙嘉遇载着我回城。

  路上我依然纠缠刚才的话题:“你和老钱合作那么些年,gān嘛不让他多gān点儿?”

  “说你懂个屁你就是懂个屁!”妮娜不在,他说话也就不再顾忌,“能让他做我早让他做了,还用等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