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岩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思忖片刻,觉得即便是出于礼貌,也得给她回一封邮件。他想了想,在邮件里谢谢她告诉他收购的事,他会多加留意报社的人事变化。邮件的最后,他也附了一句,谢谢她的祝福,他和心爱的女孩儿已经快结婚了,同时祝她家庭幸福。
写完了邮件,舒岩靠在椅背上,心中颇不平静。他工作几年了,对这家报社有着一定的感qíng,要是真被别的报业集团收购了,的确有些感怀。
部门主任刚好从主编室出来,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她看到舒岩正在发呆,清了清喉咙,扫视着众人:“各人整理一下手头的事,半小时之后到会议室开会。舒岩,上班时发什么呆!”舒岩一愣,马主任平时很少点名批评人,难道是心qíng不好?
李柯从一侧探过头看舒岩,冲舒岩挤眉弄眼,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舒岩也冲他眨眼,忙自己手头的事。
会议室里,马主任qíng绪激动,把所有人数落了一通。从某某上班总是迟到,到某某审稿不仔细,错别字连篇的稿子也往上报,等等诸如此类jī毛蒜皮的事,她记的门儿清。
“你们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咱们又不是机关党报那样的事业单位,报社的盈亏直接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就你们这工作态度,难怪咱们报纸的销量节节下滑。”马主任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飞溅,害得坐在她对面的李柯隔着会议桌也能被圣恩眷顾。
编辑记者们早就习惯了她这套老生常谈,副主编甚至抽起了烟。“老李,请你把烟灭了,咱们这是无烟办公室,你一个人在公众场所制造尼古丁,大家跟着吸二手烟。”马主任对副主编毫不留qíng面,副主编有点尴尬,只得掐灭了烟头。李柯有点想笑,又忍住了。
结果他的面部表qíng没有逃过马主任雪亮的眼睛,马主任把枪口又对准了他:“李柯,整个部门就属你作风散漫,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外出也不爱打报告。你到底是在工作还是gān私活谁知道!”
这话很不中听,李柯有点来气,但仍qiáng打着笑脸道:“您要是不放心,觉得我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下回您跟我一道出去采访得了,只是您这么大一主编和我一起泡马路牙子蹲点挺委屈您的不是。大半夜的,寒风chuī着、酷日晒着。”
众人纷纷低头哄笑,马主任脸上有点挂不住,又清了清喉咙。和北京爷们儿贫嘴,她哪是对手,只得偃旗息鼓。
一转脸看到舒岩脸上也有些笑意,马主任又不高兴了,对舒岩道:“舒岩,咱们报社属你学历最高,可你别总翘尾巴呀,能力再qiáng也得谦虚点不是,这里谁的资历不比你深?”
“您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呀?”舒岩不卑不亢的说。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马主任这是借题发挥,一定是有什么事把她给刺激了。
马主任见舒岩有点不服气似的,提住气道:“上回那个扔臭jī蛋的女孩子就不说了,是个神经病,可你总该吸取点教训,注意一下影响。我听人反映,前些天有个女孩子开着迈巴赫到报社来找你,惹得大家议论纷纷。你jiāo什么朋友咱们无权gān涉,不要带到单位来嘛,影响大家工作。”
舒岩有点啼笑皆非,没有说什么,遇到这样的yù加之罪,只能等她发泄完了。马主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供认不讳,继续道:“还有你那个电脑的屏保,全都是美女,你整天对着那些美女,还能安心工作吗?”
这回舒岩不能忍了,辩解道:“屏保里的美女是我女朋友,我喜欢对着她照片儿,招谁惹谁了?您管的是不是忒宽了一点。”
马主任看到众人的表qíng,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责问有点失言,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拿到会上说,有点不伦不类、公报私仇的嫌疑,因此听了舒岩的辩解,也就没有深究。
这次会议的气氛相当不好,大家都被一通数落,回到办公室之后人人都是怨声载道。“你说这马主任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中年危机啊?”李柯没好气的说。
“老年痴呆,出门忘吃药了。妈的,老娘爱穿的花枝招展,她管得着么,还是她嫉妒啊。”一个年纪只比马主任小一两岁的女编辑忍不住骂道。她被马主任训话最多,说她四十多岁穿的像二十出头小姑娘似的,无心本职工作,没个编辑样子。
舒岩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叶夏在电脑屏幕里笑得灿烂,他看着她的照片出神,却不是在想她,而是在思考,马主任如此反常,是不是因为得知了报社要被卖的消息。她在报社二十多年,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