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展旗跟在我后面,屁颠屁颠地进了我的办公室,拿着手机调出个号码:“来吧,来吧,打一个,截止日期快到了。”
我凶巴巴地回他:“我不打,要打你自己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他还帮了你的忙。”
“那还不是看你的面子。”
“反正我不会打,现在又不是没业务做。谁知道那种公司gān些什么,到时候搞不好也被关进去。”
“只提一下就行了,看看他的反应,又不要你出卖色相,何必这么紧张!”说完,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按响我桌上的电话的免提,然后开始拨号码。我一瞄号码,是林启正助手的电话。响了两声后,传出了“喂”的声音。
高展旗很紧张,“通了,通了。”把话筒拎起来塞在我手里。
我逃不过,只好对着电话也“喂”了一声。
“请问是哪位?”
“请问林总在不在?”我想蒙混过关,不打算bào露自己,所以没有自报家门。
“邹律师,你好,林总在开例会。”惨,被他识破。
“哦,好的好的。”
“你有事吗,林总散会后,我马上请他打给你。”助手说话很客气很热qíng,仿佛……仿佛知道了什么?我的脸红了,忙说:“不用不用,没事,你不用告诉他我打电话找他,我会再和他联系。”说完,我马上挂断了电话。
高展旗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的表qíng有点微妙。然后他问:“怎么,不是他?”
“不是,他出差去了,下个月才回来。”我瞎说。
“那好吧,我再想办法。”高展旗出人意料地没有和我啰嗦,起身离开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我一看,竟是林启正的手机号码。助手还是告诉了他我曾经致电。
我没有勇气接,双眼直盯着那个号码,任由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响。
铃声响了数声后,停止了,我长吁一口气。
突然,我的手机又开始唱歌,我一惊,马上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居然又是他的号码。
我真的不能接,该和他说什么呢,在昨晚那样尴尬的分别之后,我又哪来的立场要求他推荐我们所去竞争法律顾问呢?
而且,我真正害怕的,是他会像其他的男人一样,用很诚恳的态度说:“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用酒jīng抹杀一切前因后果,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最让女人无地自容的理由,言下之意,你只是在不适当的时间出现了而已,仅此而已。
手机在我手里震动,发出欢快的声音。我数着秒,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七秒。第七秒钟,铃声戛然而止,他的等待,他的耐心,也就是七秒罢了。
当天下午,我坐飞机去了北京,一家顾问单位一直等我安排时间,对他们的员工进行法律知识培训,这让我有了暂时离开的充足理由。
我没有在机场遇见任何人,我的手机上,也没有再出现林启正的号码。他如此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我的心思。
让所有的事qíng就此结束,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十五)
我在北京耽搁了近一个星期,其实培训一天就结束了,但顾问单位有房间,我也乐得在首都四处闲逛。其间,高展旗曾给我打过电话,告知同学来访,我身在远方,正好避免了与左辉等人的正面接触,终于不需要看见老同学用同qíng的眼光向我致敬。实际上,不论我表面上是如何的qiáng硬,也不可能对失败的婚姻毫不在意。丈夫的背叛,会让人对一切承诺产生怀疑,对一切爱qíng心存忐忑。
我的住处旁边有一个小茶室,有几个下午,我坐在里面发呆。路过的人形形色色,表qíng不一,让人遐想。有一天,一台黑色的宝马突然停在了茶室前,竟令我小小吃了一惊,牌照不对啊,地方也不对啊,但是,我仿佛在暗暗期待着什么,直到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的肥胖的男人,我才安下心来。然后,我感到一丝羞愧,因为我居然还有着不切实际的怀念,沦落成邹月那样的傻女人。
我订了星期天的机票回家。星期六的晚上,高展旗打电话来问我归期,并热qíng地自告奋勇要来接机,说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我应承了,有人接总比没人接要好。
当我走出接机口,高展旗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接过我的行李:“你可真能玩,北京有什么好玩的,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