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遏下去的泪光又泛起,慕容太太簌簌落泪,“妈等着,妈会等到那天的!”
火车鸣笛,白色蒸雾婷婷袅袅升起,又被寒风chuī散,了无痕迹。
轴轮打着铁轨,轰隆隆远去。慕容半岑一直立着,连火车声音就听不见,才肯回头。
那晚,他勉qiáng吃了几口饭,就躺下睡了。
小男生都特别恋母,画楼想,过几日就好了……
只是想起慕容太太临走前那哀婉神色,她的心也是阵阵刺痛。才几天的相处,同她居然有了这样深厚的感qíng。
亲qíng永远都是最浓郁的感qíng,时间、距离都不能冲淡。
她也无甚睡意,想着那bī亲弟去赌场看场子的慕容半承,她便觉得,慕容太太回去,处境堪忧。可她自身难保,这个社会的俗规又是出嫁女子不得cha手娘家家事……
若不是白云归借钱给慕容半承开火柴厂,让他欠下一个大人qíng,又加上白家在霖城地位显赫,白云归又手握重权,否则慕容半岑的抚养权,亦不能这般轻易讨来。
可是慕容太太的事qíng,就不那么容易解决。关键是她自己不想离开慕容家的老宅。慕容老爷死在那里,葬在那里,慕容太太的灵魂,都陪葬在那里!
半夜时分,突然起了大风,半山腰的官邸前风势更烈。虬枝呜咽着咆哮着,似猛shòu四伏,窗棂被推得咯咯作响。
月初的夜空黢黑,伸手不见五指,一声重响击打在窗外阳台。慕容画楼趴在玻璃上去瞧,依稀是被风折断的树枝,越过rǔ白色栏杆,掉在阳台边缘,摇摇yù坠。
倏然,几道明亮车灯划破窒息夜色。
楼下佣人急忙开门,拉了走廊电灯。
借着灯光,可以看清是白云归的座驾。
这样寒苦的天气,又是如此深的夜,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敏锐感觉出了事,披了间夹棉睡衣,汲着鞋匆匆下楼。
一楼楼梯蜿蜒处,与飞步上楼的白云归狭路相逢。
慕容画楼驻足,点漆眸子若蛰伏在暗动的猫,yīn冷犀亮目光落在白云归的臂弯处:他手里抱着一个女子,素淡衣裙被血染透,浓郁黑发泅开,掩住了半边脸,画楼亦能认出那微抿的唇瓣透出来的绝色。
是云媛!
白云归抬眸,慌乱眼神微敛,声音僵硬:“夫人借过!”
画楼侧身,他匆忙上楼,携过一阵寒风。身后跟着数名副官,亦步履匆匆。
她微怔刹那,gān脆去西边餐厅,叫佣人煮了杯热可可。
热可可没有送上来,楼梯处又是一阵猛响,白云归冲向电话,手指微僵却急迫拨着码号:“……怎么还没有到?平日里养着他们,都是吃gān饭的……再过五分钟没有到,军法从事!”
电话重重砸回去,他蹭蹭上楼,皮鞋践踏楼梯咯吱作响。
慕容画楼挑了挑眉。
她一杯热可可没有喝完,便有数名军医赶来。
她暗自摇头,转身上楼。
第64章 没有了麻药
整夜大风,几乎折断了山前道旁全部的高大木棉树,那深绿浓翠的林荫小道满地láng藉,不能通行。
次日清晨,大风未歇,却下起寒雨,气温骤降。
庭院修建整齐的山茶花圃,昨日还能瞧见纯白无邪的白茶与天生丽质的红茶,今日只剩孤零虬枝与遍地残红。
良辰美景这般短暂!
画楼梳妆好,下楼吃早饭的时候,西厅里已能闻到馥郁巧克力与红茶的香醇。新烤的白提蛋糕添了红豆粉,甘甜味道异常诱人,她的胃苏醒过来。餐厅里的壁炉点燃,暖流在室内徜徉。
她懒懒伸了伸腰,步入西厅,却发觉气氛异常严肃。
白云归豁然坐在主座,有条不紊喝着小米粥,吃着灌汤包,脸却紧绷着。
白云灵与慕容半岑战战兢兢,白云展仔细打量白云归,试图从他脸上寻出什么……
慕容画楼的到来,似救星下凡。白云灵忙迎了她,跟她闲话家常,问昨晚睡得可好,那么大的风,怕不怕等等,根本就是没话找话。亏得慕容画楼还一本正经给她答了。
女佣给画楼端了蛋糕,上了添加牛rǔ的混合红茶,她一边吃着,一边跟白云灵唠嗑,顺便嘱咐慕容半岑多吃点……
白云归碗里的小米粥才喝了一半,他的贴身副官匆匆下楼,在他耳边道:“督军,狄军医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