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枪管指着她,反而跟她谈起往事来,令她啼笑皆非。画楼脸上依旧宁静无波,盈盈照人的眸子轻柔落在这长相跟自己五分相似的哥哥身上,笑声却有些调皮:“那么多年了,又是无关要紧的人和事,早不记得了。您是大哥吧?”
果然,慕容半承脸色变了变。
“大哥,听说我母亲最近不舒服,我想要见见她。”画楼声音婉约柔媚,镇定从容,丝毫不把这些扛枪的随从放在眼里。
慕容半承对她的表现有些惊喜,好似父母瞧着儿女出息了那般欣慰。可是听到她说要见慕容太太,顿时落了脸:“下次再见吧,老太太最近不舒服,吩咐了什么人都不见。”
他的qíng绪很明显,都表现在脸上。单单这一点看,应该是个粗莽的人,面相斯文不过是假象。
慕容画楼温婉笑了:“大哥,自家兄妹,咱们不需这般隐晦吧?你对我妈做了什么,外面又是如何传的,我远在俞州都听说过,你应该也是知道。是你不想让我见我妈的。倘若我非要见,你又如何?”
慕容半承面容已变了颜色,愠怒道:“就算我不想让你见老太太,又能如何?这个家,我说了算!”
“那就请大哥行个方便,让我们母女见上一面!”画楼似听不懂慕容半承话语中的果决,依旧淡然说道。
慕容半承含怒脸色发红,望着她的平静,便想起老爷子那悠然自得却覆手掌控一切的模样,心中恨得很,挥手道:“送三姑奶奶回去!”
话音刚落,他腰间被冰凉东西抵住。
那幽蓝色的勃朗宁手枪小巧jīng致,映得画楼纤柔指尖亦有了蓝色光泽。她的笑容依旧那般轻盈优雅,没有丝毫的波澜:“大哥,你我本是同根生,手足相残,伤的是慕容家的血脉!我又不是要大哥的万贯家财,我只是想见见亲生母亲,大哥为何如此狠心?您也是有亲生骨ròu的……”
“不错,我也是有亲生骨ròu的!”慕容半承微微撇了头,声音里带着狠戾,“我不过跟她说了几句闲话,便被迫分离数年,再也不得相见!不过尔尔,你辛苦忍上几年,也就忘了你还有个骨ròu,那些噬心的思念,也就淡了!”
他……也有丢失在外的孩子?
画楼微讶,只觉得跟他似乎不在同一片天空。他的jīng神好似有问题,她不过是随便一句话,便惹出他这般怪异的论调,他的孩子又不是因为画楼才不见的。
那些扛着枪的随从却进退不得。
对付外人可以不留qíng面。
对付自家的小姐,只是吓唬她而已。
大老爷临来的时候,可是说了不许三姑奶奶一根汗毛。
如今大老爷被三姑奶奶挟持,他们要怎么办?
气氛微滞,画楼不敢肯定,这个慕容半承还是正常人。
对付正常的有正常的手段,对付非正常人,自然有非常手段。
却听到慕容半承笑声狂野:“好哇,我带你去见她!既然你回来了,既然你想见她,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我来!”
他自顾先走,画楼便忙跟了上去。
易副官和罗副官也忙跟着,那些随从自然不甘落后,也跟了上来。
慕容家的庭院,碧树繁花,郁郁葱葱;假山灵秀,池塘碧清;淡柳扶苏,桃蕊争艳,绕过数处的亭台楼阁,穿过一条抄手游廊,才到一处幽静小院。
青色半高院墙,拱形花门上坠着藤蔓的翠绿叶子,随风摇曳着翠色波làng。
院中半畦竹子,石桌石椅纤尘不染。
宁静清雅又透出别出心裁的jīng致。
年轻的女佣沿着青石小径迎了慕容半承,恭敬垂首叫着大老爷。
两层小楼的雕花木门便被推开。门口也站了两个女佣,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端正。
宽敞屋子里有暗香缭绕,似熏炉里的迷迭香。
一座湘绣山水的屏风当着,内室里帘布半垂。
副官和随从们都留在院外,只是慕容半承和画楼进了这房间。
刚刚迎接他们的丫鬟蹑手蹑脚撩了帘幕进去,半晌后静悄悄出来,低声对慕容半承和画楼道:“老太太说,身上不舒服,谁都不见!”
慕容半承似赌气般,高声道:“你再去问,说白家的三姑奶奶从俞州专门回来看老太太了,问她见还是不见!”
画楼瞧这架势,倒好像慕容太太真的不想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