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人家团团圆圆,他的长子次子却带着孩子离开俞州,回山东探亲;三子入狱,三媳妇yīn阳怪调,还传出和小叔子不规矩的谣言;而老四媳妇向来乖巧,却不见行踪,夫人说她与人私奔。
吴将军却不信。
吴时赋的xing格太狂妄无稽,采妩又是出身大户,兴许是受不了吴时赋,远走他乡了。采妩的xing格好qiáng,做不出那等私奔丑事。
而老四带着那个浓妆艳抹的陆冉回去陪他们吃了除夕夜的团圆饭,便说什么宴会,彻夜不归。
老两口对着空dàngdàng的屋子,沉默无言。
初一大清早,原本想起qiáng撑欢笑,出门去jiāo好人家拜年,却见白督军官邸的副官匆忙上门,说什么少帅要枪杀他们家五少爷。
吴将军匆忙叫人赶来,便瞧见这副架势。
白云归是一方显赫当权者,整个东南都是他的嫡系,连吴将军都敬畏他三分,吴时赋一个萌荫父权的纨绔子弟,居然连白督军也敢动手!
倘若白云归不念着吴将军,完全可以将吴时赋送往军事法庭,治他以下犯上之罪。加上东南的势力全部在白云归掌控之下,他想让吴时赋判什么罪,法庭便会判什么罪!
吴将军痛心疾首踹儿子一脚,拿出负荆请罪的诚意,只望白云归看在他是老一辈的份上,原谅他唯一在身边的儿子。
吴将军深吸一口气,头越发低垂:“白督军,逆子顽劣不通世务,是老夫缺乏教养,老夫愿意承担他的过错。白五少爷的伤,只要白督军开得出条件,老夫全部答应……”
一双手微抬了他的胳膊,让他微微弯曲的后背直立起来。
吴将军抬眸,只见白云归被吴时赋打得紫青的眼角有了些许不忍,声音轻缓道:“我已经教训过他,吴将军别怪我出手太重!老四是您的爱子,我也是对他一再容忍。今天,他实在过分……”
说罢,冲吴将军身后的副官和吴时赋的副官们使眼色。
那些人全部退了出去。
画楼也喊了自家副官,把白云展抬出去,送往医院医治。
偌大宴会大厅,只剩下白云归和吴将军。
两人沿着墙根的椅子坐下,白云归抽出雪茄,敬给吴将军,亲自替他点燃。烟雾环绕中,才有男人间的惺惺相惜。
白云归说了今日事qíng的始末:“……我妹妹是闺女,即将要嫁入张家。倘若这些话传出去,她的名声应当如何?他把我胞弟打成重伤,见了我来不仅不认错,还拿着枪挟持我五弟,另外用枪指着我,我才替吴将军教训他。”
“打得好!”吴将军轻吐了烟雾,真诚说道,“这一顿打,他迟早要挨……”
见吴将军深明大义,白云归亦不再多言,两人默默做了半晌,才起身各自离开。
白云归去了医院看白云展,画楼和白云灵守在那里。
他身上多处骨折,需要休养三四个月,跟夏采妩的表哥qíng况相似。吴时赋下手皆是yīn招,处处让人骨折。
白云归让医院给白云展开了专门楼层的病房,让他休养。
然后当着白云灵和慕容画楼的面,对刚刚苏醒的白云展道:“我对你很失望。当初我对慕容半岑说过,男人的英勇不是拳头,却是智慧,否则就是莽夫!当明知自己打不过的时候,隐忍不发待时机,能屈能伸才是汉子。这些话,我今天也告诉你!吴时赋拳脚厉害,而你明明不擅长拳脚,却去跟他打架。用自己的弱处去对抗对手的qiáng项,你不是莽夫,你是个蠢货!”
白云灵错愕望着大哥,又担忧望着五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闷闷拉着画楼的袖子。
画楼便想起那次慕容半岑袭击白云归,被白云归断了手臂。后来白云归去小公馆,单独找过慕容半岑聊天。
原来说得是这么一番话。
令画楼欣慰的是,白云归的教诲,慕容半岑能听得进去。
回神间,白云灵焦急望着她,害怕白云归激怒白云展,兄弟俩又闹起来。
画楼看了眼白云展。他脸上看不出神色,全部都是肿胀伤痕,而眼眸里却有虚心受教的愧意。他僵硬的脖子绑了绑带,只是微小颔首,声音含混不清:“……我知道了大哥,我错了……”
连白云归都一顿。
每次教训他,他要么反驳回来,要么不屑一顾。
这是白云归最严厉教训他的一次,却是他第一次说他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