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絮的哭声险些刺激到几个病人,护士长及时把她送到综合楼,安慰了她一天,后来不放心,又把她接到自己家去住。
听到徐絮爆发哭声的那一刻,常晓chūn的手都的抖。
“一整天没看到护士长和徐絮,也不知道徐絮怎么样了。”
刘小卷坐在一楼台阶上问常晓chūn。
常晓chūn又拿出烟来,手抖着掏了很久。刘小卷很自然地也拿了一支。护士长不在,她们抽烟无压力。
三五的味道飘散在四周。这包三五,还是一年前常晓chūn从时光那里顺的。
“唉——”刘小卷长叹一声,“以后再也听不到徐絮得瑟地说:‘哎呀,早上到的日元,下午换汇就少了两千块人民币。’”
“是啊,她怎么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常晓chūn想想要是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指不定她的尸体现在在哪儿横着呢。
刘小卷又没正经地唱起歌来:“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愿意让你,向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结果啊哎一声,掉海里了。”
常晓chūn怪她说:“怎么什么事都拿来开玩笑啊。”
刘小卷收起玩世不恭的表qíng,裹紧护士服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徐絮真不该把她老公送出国,还不如在国内小两口平平安安幸福几年,没学位怎样,挣钱少又怎样,总比现在死了好啊。”
徐絮的哭声在她的心头萦绕不去,她心里忽然有很多话想说,她说:“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爱对方,越是要让对方往更幸福的地方飞去,其实到底对那个人来说,什么是更幸福的呢。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她掐了烟,继续说:“最近我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话被转了很多次:爱得少一点儿,爱得久一点儿。爱得太深,往往会给彼此带来伤害,可怕的是,当事人往往都意识不到。如果徐絮不那么爱她老公,让他留在国内陪自己过平淡的日子,他们现在说不定很幸福。如果他不那么爱我,说不定早就已经娶了我,从今往前的几千个日日夜夜我们都会在一起渡过。”
刘小卷听得一愣一愣的,叼着烟傻傻地看她。
她拔掉刘小卷的烟在脚下狠狠踩扁说:“刘小卷,以后别抽烟了,把自己的命留长一点儿,留给自己心爱的人,跟他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一辈子。”
外套没穿,钱包没拿,什么都不管,常晓chūn站起来就跑,很多人在身后叫她,她都听不到。
她想现在即便枪林弹雨、pào火轰鸣,她也要不顾一切地穿过弥漫的硝烟去找他,去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因为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都说命运无常,人生何其短暂,多的是每天发生的意外,少的是能够相守的时间。
也许今天会死,明天会死,可是都没关系,至少努力过,至少未愧对自己,就算这努力最终成为一场烟花在你眼前化为灰烬,我依然不后悔,因为至少还有你,我深爱着的你,见证过我的生命。
时光,这些,我一定要告诉你。
常晓chūn跑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身上唯一有的只有护士牌和手机。
她站在路边给他打电话,一般她很识趣响三声就会挂了,这一次她让它一直响着,每十二声的时候,电话接起来。
她不管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她只要对他说一句话。
电话铃响起时,时光正在做催眠治疗。催眠中,他真切地感觉自己正坐在那个黑暗的车厢里陪着死去的父亲,忽然火车停了,常晓chūn穿着大红棉袄跳了上来。然后,他被打断了。
在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他对医生说:“抱歉,日本刚地震,我们公司的研发项目受到影响,我必须随时等待消息。”
医生点点头。
电话持续响着,他抗拒不过,接起来。
常晓chūn说:“时光,我在chūn晖十字路路口,我要见你,现在、立刻、马上。”说完她斩钉截铁地挂了电话。
她从未这么坚定过,他怕她出了什么事,不可抑制地担忧起来。
我们下周再继续。
他对医生说了这句话,拿了外套,匆匆出门。
chūn晖十字路路口,时光一眼便看到白色的身影完完整整地站在树下,路人经过时都对一身护士服的常晓chūn投去关注好奇的目光,但她的眼睛只盯着一个方向,通向他家的那条路的方向。